“奶,我回來了。”大樹撲到他奶懷裡,直接告狀,“奶,我跟你說啊,石頭真的很笨,三字經他都不會寫。”
中年人轉頭,看到走來的大和尚,不禁喝了一聲。
明著是家具錢,暗地裡是給石頭讀書的銀子吧?這麼了不起的大師都看中石頭……
大樹娘急得趕緊朝兒子遞眼色,她這兒子被爺奶送石頭去讀書的事氣著了,她都告訴兒子無數遍,一定要表現出讀書人的風範。
長大後的石頭翹著蘭花指,目光冷得像冰塊似的,“你的偏心害得我爹早逝,害得我娘一屍兩命,我不報仇就好了,還想我報恩?我有生之年都不會原諒你們的!我不殺你們,但要你們貧困一世,一生不得安寧!”
張老太太握緊手裡的著銀子,她下定決心,日後一定儘量公平對待大房二房。
這日,兩個孩子下學回家。
將來的石頭長得多俊啊!
年輕的和尚臉上露出練習許久的、普渡眾生般的微笑,全然看不出他其實是拒絕和小豬仔和雞鴨同坐。
未來的石頭已經是二十多歲的模樣,旁邊那些邊拍他馬屁的人她都不認識,不過那衣服老太太卻是見過,那是縣令的官服,她聽到縣令一臉諂媚地稱呼石頭為督主。
醉仙樓的酒香、菜好、茶貴,能進來的客人,都是非富即貴。
張老太太是個有點小聰明的,自以為明白了大師的用意。
彆說錢不錢的,對於出家人,他們得尊敬,並不是因為和尚長得太俊,勾得好幾個大姑娘小媳婦跟著進酒樓消費呢。
大樹卻隻裝看不到,反正他就是不高興,他被家裡寵壞了,肆意地發泄自己的不滿。
彆說整個村,隻怕整個鎮都沒這麼俊的小夥兒。
老太太若有所思,她“看到”的未來裡,石頭長得非常俊,那臉白得和白麵饅頭似的,比戲台上唱戲的還俊三分。
“聽說,今天濟民堂的張大夫又出診了,於員外家又出事了。”
眾人紛紛豎起耳朵,感興趣地問:“於員外家又有啥倒黴事?”
雖然疼愛大孫子,可石頭將來是大有出息的,可能還要石頭幫襯大孫子呢,可不能寒了他的心,讓兄弟倆感情不和。
稀奇的是,這個和尚長得特彆俊,甚至稱得上完美無瑕。
“總之,大樹是長子嫡孫,要支撐起門庭的,就要多辛苦點。”張老太太轉過身,不去看大樹那張養得白淨的臉,“奶不偏心,石頭能一邊下田一邊讀書,大樹也一樣。”
和尚並不稀奇,自本朝開國皇帝在相國寺的了緣大師的幫助下奪得天下,從此佛教大興,整個大慶四處都能見到和尚的蹤跡。
“阿彌陀佛。”
這日,梧桐縣來了個和尚。
“就是於員外最小的孫子,滿月的時候,我們不是去看了嗎?長得白白胖胖的,全身肉乎乎的,誰看不喜歡。”穿著藍色絲綢、腆著大肚皮的中年人露出同情之色,“不過現在那孩子都快瘦成皮包骨,聽說天天都在哭,就是不肯喝奶。”
年老的她痛哭流涕,悔不當初。
這是什麼?難道是未來?
大師能預知未來,他看到的未來裡,肯定是石頭大有出息,想提前結個善緣,不然打些家具也要不了這麼多銀子吧?
大樹娘趕緊陪笑道:“娘,大樹從未乾過這些活兒,他的身子不如石頭結實!再說了,大樹若是曬黑曬醜了,日後當官都有妨礙,人家當官的可講究了,長得醜就被刷下來……”
光頭俊俏的和尚麵色慈悲,在腦海裡回道:“統啊,你不是人,不懂白嫖的快落。”
石頭沒有太在意大樹的話,他對著老太太笑了笑,眼裡都是孺慕。
但他們隻是普通人家,養不起少爺。
其間還有牛車停下來,車主表示願意免費送大和尚進城,但和尚微笑拒絕了。
過了許久,老太太的腦子終於開始轉動。
張老太太越想越開心,對嚷嚷不要乾活的大樹終於沒有那麼多的耐心。
係統忍不住問:“宿主,你身上一文錢都沒有,你打算吃霸王餐嗎?”
兩個孩子一起讀書,這得花多少銀子啊?
百事不成窮書生,如果大樹日後沒出息,又不會下地乾活,將來誰來養他?繼續巴拉有出息的石頭嗎?
醉仙樓的店小二看到俊和尚過來,二話不說就請他入座。
明明小時候長相普通的石頭,長大後卻俊得像朵花兒似的,他一腳踹到大樹胸口:“一個讀了十幾年書,卻連個秀才都不中的廢物!為了你這個廢物,二房一家死的死、殘的殘,吸儘了親人的血,也沒讀出個人樣來!”石頭這一句話,道儘了他對張家的怨和恨,也讓老太太宛若被雷劈了一般。
張老太太深以為然,美貌也不是從天而降的,那麼多閨秀乾嘛門都不出?還不是怕風吹雨淋折損了自個的臉?!
張老太太想說,開天眼好像是道士的事吧?
她家大樹嘴甜又聰明,老太太怎會想到要送二房的石頭去讀書?
就在中年人說得起勁時,突然一道清越的聲音響起。
大樹爹坐一旁生悶氣,覺得山上的大和尚就不是什麼好鳥,肯定是妖僧,有妖法迷惑住他娘了,他娘以前都說二房蠢笨廢物,將來隻能靠大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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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家送兩個孩子去讀書的事,引起了村民們的注意,不少人都在關注張家兩個孩子的讀書情況。
江河不疾不徐地走著,一路上遇到數個挑著擔子菜或柴禾到城裡賣的村民,看到江河時,他們都停下腳步,以示尊敬。
大堂的某個角落裡,四個穿著華貴的中年人正在高談論闊,周圍的人都不覺停下筷子,傾聽他們說新鮮事。
十歲的大樹卻很不高興,他已經習慣全家圍著他轉了。
見她不以為然,和尚無可奈何地笑了笑,說道:“既然施主不信,那貧僧暫時為施主開天眼吧。”
張老太太清醒過來後,玄濟大師已經離開。
他穿著白色的僧服,光潔無瑕的麵容,雖然是光頭,非但沒有減少他半分美貌,反而讓他多了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的飄渺。
張老太太原本不以為然,不過這大和尚長得真好看,不管他說什麼她都決定聽聽,當然聽聽就算了,她老太婆可不是那些沒見識的鄉下婆子,她可是有見識的。
張老太太終於回味過來。
督主是啥官?肯定很大的官吧?畢竟能讓縣令都下跪。
哎喲,好俊俏的大和尚啊,這是哪個山頭的男菩薩下山普渡眾生來了?
孩子生病是大事,更不用說於員外,這可是他們縣裡最富有的人。
他剛下學回來,就聽見奶說也要送石頭去讀書,不是他說,她二叔憨二嫂笨,石頭能有什麼出息?
大樹娘抓住兒子的胳膊,麵色陰沉:“兒子,石頭那麼笨,肯定比不上你,你要更努力將他比下去,這樣奶就知道隻有你能讀書,到時石頭隻能退學!”
哎喲,原來她栽培錯人了,日後的大樹沒啥出息,石頭才是張家最有出息的那個啊!那應該讓石頭去讀書才對。
然後她眼前出現的一幕幕情景,真實得差點將她嚇壞。
大房一家紛紛跪地求饒,而她寄予所有希望的大樹一副不得誌的頹喪模樣,一點都沒有誌氣的跟著求饒。
張老太太覺得自己不是普通的老太太,她也是有見識的,石頭長得這麼俊,那名門閨秀肯定會看中他……
石頭的臉蛋瞬間漲得通紅,為自己辯解:“我是不會寫,但我會背。”
接著他像以往那般,背上背簍,“奶,我去挖野菜,您坐著彆動,等我回來喂雞。”
以前家裡有什麼好事全部緊著大房,石頭絕對不能有出息,不然老太太肯定會偏心二房。
江河眼尖,剛進來就找到今日讓他白吃白喝的苦主……不,有緣人。
他們是不是將大樹捧得太高?石頭讀書之餘還能下地乾活,孝順長輩,可大樹呢?被他們養得和城裡的少爺一樣嬌貴。
未來的孫媳婦得是什麼天仙,才能配得上石頭啊?
大樹很是傲慢地點頭,他都讀了三年書,石頭才剛開始,肯定比不上他!他會讓石頭知道,一個庸才就該認命當個農夫!
可這次他奶特彆堅決,家裡向來是他奶做主,因為他奶是有大見識的人,連他爺都聽他奶的。
張家村通往縣城的路不遠,有馬車的話,半個時辰就到了。
真真有如天上謫仙般的人物。
這話本裡的小姐愛上的寒門子弟的前提,不都是寒門子弟長得俊嗎?
她癱軟在那裡,心臟撲通撲通地跳著,手腳嚇得一直抖的,桌麵上還有大師留下來的打家具的銀子,這些都沒能讓她高興起來。
離開家後,石頭蹦跳著朝山腳走去,嘴裡還默背著今日夫子教的內容。他們家沒什麼錢,紙筆和墨又那麼貴,石頭決定采蘆花做毛筆,沾水在石板上練字。
他以前還能偷偷地拿點小錢,買些豬頭肉花生米回來自個吃,隻怕日後這點小錢都沒有了,娘肯定會更節省。
然後他咬緊牙關,直接拒絕了,“我不!”讀書人下地乾活多丟人。
哎喲喂,看來他們老張家能不能換門庭,就要看石頭了。
於是張老太太又做了個決定,“那就讓石頭也彆乾太多活,都讓大樹乾吧!”
張老太太不禁皺眉,“大樹,石頭是你的弟弟,他不會你就教他,怎麼能取笑他?”
大樹不敢置信,睜大了眼睛。
大師說過,未來不是一成不變的,人的選擇至關重要,還要努力才能成功!
他剛讀書,以前從未接觸過筆墨,哪裡能寫得出來。
張老太太看到一個長相秀氣、穿著華麗的青年,明明眼生得很,但心裡卻有個聲音在告訴她,這是長大後的石頭。
有了回家就幫著長輩乾活的石頭作對比,張老太太終於意識到不同。
原來這大師是有法力的神仙,肯定是大師施法讓她看到未來。
百姓們都是愛聽八卦的,特彆是有錢人的八卦,知道那些有錢人其實也是平民百姓一樣有著一樣的煩惱,就讓人聽得起勁。
不不不,大師說不能再偏心,隻捧著石頭也不成啊!說不定大樹也有出息呢?隻是沒石頭那麼有出息。
她看到的未來裡,大樹都長殘了,哪裡有石頭好看?現在的石頭長得又黑又難看,肯定是太陽曬多了,等他回來後,她就告訴石頭讓他日後少下地乾活,就算下地乾活,也要戴上遮陽的帽子,捂白才能變俊。
就算不高興,也不能當眾表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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