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天賜跟著父母來到海濱城參加大侄女的婚事,他站在達官貴人往來的大酒樓裡,感覺自己一家成了土包子。
新做的小西服很服帖,穿起來卻沒有長馬褂舒服,他不習慣地扯了扯衣擺。
“爹娘。”羅家明喜氣洋洋地迎過來。
今天是大丫出嫁的日子,來參加酒宴的貴人們,平日難得一見,都是難以高攀的大人物,現下卻是一個個笑容滿麵地和他打招呼。
羅家明覺得,這是他一生中最高光的時刻。
“謝謝你們為大丫準備了豐厚的嫁妝。”羅家明真心實意地說。
這次的事,終於讓他心裡什麼鳥氣都沒了,想當初他爹娘分家不公,死命兒地緊著小兒子,這不就補上了?
羅家明心裡盤算著,他還有個女兒沒出嫁,將來能薅的嫁妝將會是一個讓人頭暈目眩的一筆錢。
也就是說,他分到的家產總體還是超過羅天賜。
想到這裡,他對羅天賜更是和顏悅色:“天賜啊,這些是你四侄女看過的書、做過的題,全都給你帶回去,你要努力學習啊,一定要考上海濱最好的國中。”
羅天賜盯著阿明抱來的那一堆書,眼前一黑,隻覺得人生沒了樂趣。
羅家老兩口卻高興極了,四丫雖然不像丫那麼聰明,但上的小學是海濱數一數一的,她能在競爭激烈的學校裡保持年級前十的好名次不動搖,可見她有多優秀,學習經驗值得借鑒。
很快婚禮就開始。
羅家老兩口看著身穿紅色嫁衣的少女,耀眼又美麗,她身邊高大英俊的新郞溫柔地看著她,無需過多贅述,便明白這兩人是情投意合的。
羅家明站在一旁,揩去眼裡的淚,既自豪又舍不得,看著就是一副好父親的模樣。
“大丫嫁得好,咱們家在榴花鎮經商都容易了,以前總想去平錦城擴展生意,因為沒後台隻能放棄……”羅老太爺的笑容複雜,“現在可以考慮了,沒想到居然是靠著孫女,羅家還能再上一層樓。”
不需要雷探長出手,隻要有他的名頭,羅家的經商致富路就能走得很順。
羅老太太的心情更複雜,畢竟她是最重男輕女,幾個孫女從小被她罵“賠錢貨”,她一直輕視她們。
誰知道,她們一點都不賠錢,還能幫忙家裡摟錢。
與之相反,兩個兒子才是賠錢貨,一個兩個的都不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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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丫出嫁後,又開了幾家點心店。
有雷家的背景在,她開多少家店都沒問題,不像以前,怕莊哥的背景不夠硬,都不敢開連鎖。
大丫婚後和娘家的來往依然密切,因為雷探長的工作需要,經常勞煩到醫學天才的小姨子。
每次兩人在討論受害者是怎麼死的、如何找到凶手為受害者伸冤時,大丫就會微笑著,遞上熱茶跟點心。
她跟雷探長門不當戶不對,身份上的差距不至於讓她遲疑,大概是丈夫與她在一起
時平等的態度讓她心安,真正讓她害怕的是學識上的差距。
丈夫是天才,是神探,她隻是一個隻會做點心的高中生。
當雷探長身邊出現一個美貌的特事局同事,並且能跟得上雷探長的思維,還與他合作破了不少案子時,大丫終於有點心慌。
當然,她不是信不過丈夫,她對他的人品還是很相信的,她是信不過總往他身上撲的那個美貌女同事。
丫知道這事後,冷笑兩聲,醫院也不去了,經常往姐夫家跑。
有了醫學天才的小姨子幫助,雷探長如虎添翼。
他這小姨子實在厲害,醫學水平高,經常看到屍體就能分析出很多東西。
女同事漸漸地沒了用武之地,每次看到受害者時,她剛想去找線索,這邊案子已經破了。
女同事現在也不想著勾引雷探長,她更想對付羅珊雅。
憑什麼一個小姑娘能壓她一頭?
最可氣的是,這小姑娘沒出過國,沒讀過什麼破案的書,不是本專業的,居然將專業的警察襯成廢柴。
丫功成身退,不理會上躥下跳的女同事,回學校繼續死磕醫書。
“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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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丫的臉微微紅了,有些不好意思,她就是個大醋桶。
她暗自告誡自己,一定不要變成像母親那樣的戀愛腦,所以她要將更多心思放在事業上,事業忙多了,想男人的時間就少了。
雷探長笑眯眯地吃著點心,吃醋耍脾氣是夫妻之間的情趣嘛,他不介意她將更多心思花在自己身上。
知道妻子和她妹妹們年少的經曆後,研究過心理學的他明白妻子沒有安全,是感源自於童年的不幸,所以他平日從來不會忘記誇獎她,給她更多的自信。
美麗的少婦猶如盛開的玫瑰,耀眼又熱烈,他這個護花人還算成功吧。
雷探長道:“其實珊雅那丫頭護犢子的模樣有點不對勁,依雅你才是大姐吧?”
知道嶽父嶽母的過往後,雷探長心裡歎氣,父母不著調,孩子隻能提早成熟,擔當起不屬於自己的責任。
羅珊雅早慧,為姐妹思慮過多也是正常。
說起來,他家能那麼快答應他和依雅的婚事,除去他自己堅持外,依雅本身出色,姐妹們的聰明也是其中一個原因。
那可是未來的醫學天才,隻要有長遠目光的人,都知道提前下注。
“嘔!”
某天,大丫回娘家吃飯時,被魚腥味惡心到了,扭頭就吐。
丫趕緊給她把脈,然後驚喜地叫起來:“大姐,你懷孕啦!”
這可是好消息,全家都很高興,隻有羅家明的臉色隱隱發青。
知道實情的大丫對她爹有些抱歉,不過懷孕生子這事,她也沒辦法啊,隻能讓她爹多擔待了,畢竟她爹現在這麼愛她們,應該願意承擔的吧?
羅家明勉強地笑著點頭,表示自己很願意,誰讓
() 他欠她們的呢?
這幾年,
她們姐妹幾個沒有再受傷,
導致他都差點忘記了,自己要承擔閨女疼痛的事。
這生孩子的痛,更是要為她們分擔。
大丫生產那天,羅家明在家翻滾,痛得死去活來。
原來生孩子是這麼痛的嗎?天啊,那些女人是怎麼忍下來的?嗚嗚嗚,他要死了,大丫怎麼還沒生下孩子?
徐氏守在產房外一直不見丈夫的身影,不禁嘀咕:“你爹也太磨蹭了,再磨蹭下去,大丫孩子都生下來了。”
產房裡,正在生產的大丫當然不可能一點疼都感受不到,要是真的一點都不疼的話,醫生說不定想要研究她的體質,到時麻煩就大了。
這點疼,就跟痛經差不多吧,偶爾特殊時期吃冰淇淋導致痛經的大丫淡定地想。
“感謝爹的付出。”
生完孩子後,覺得自己有力氣下去繞醫院跑圈的大丫心虛不已,暗暗決定等她出月子後,一定給她爹做藥膳好好補補,她以後若是再生孩子,還得麻煩她爹呢。
好不容易沒那麼疼的羅家明夾著腿來醫院看女兒,他沒進產房,而是去問醫生,生完孩子後,產婦多久才不會疼。
“羅先生真是個好爹呢。”醫生滿是讚賞,“放心,最多一個月。”
這一個月時常會有宮縮陣痛,漸漸的會消失。
一個月啊,羅家明隻覺得眼前發黑。
“羅先生,您是摔到腿了嗎?”醫生好心問夾著腿走路的羅家明,“是傷到骨頭了嗎?骨科在一樓。”
“不是,我是生了孩子。”羅家明有氣無力地回答。
醫生一臉驚悚,遲疑地指著隔壁:“咱們醫院最近開了精神科,就在隔壁大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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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博士,到海濱城了。”
羅珊雅從容地走下飛機,不疾不徐地走出簡陋的機場,她身邊圍著兩個青年,他們眼神銳利地觀察周圍。
“姨,這裡。”
一個漂亮的少女站在不遠處向她招手,她身邊矮她一個頭的龍鳳胎也蹦蹦跳跳,手揮得歡快。
“丫。”四十出頭的溫柔婦人走過來,一把抱住妹妹,眼睛含淚抱怨道,“咱們四年沒見了,你說你究竟做什麼實驗要這麼忙?好了,我不問,保密是不是?那你多打幾個電話不行嗎?”
已經人到中年,被妻子養出幸福肥、幾塊腹肌變成一塊的雷探長摟住妻子:“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先回去。”
丫被親人包圍著,一屋子孩子打鬨嬉笑著,不時用崇拜的眼神看向他們姨。
這就是外祖父嘴裡最聰明的姨啊?
電視裡說了,他們姨將要出國去拿一個叫什麼名字的大獎來著?外祖父一臉自豪,說那是科學家夢寐以求的大獎。
丫很喜歡孩子,耐心地回答他們的問題。
或許是因為生孩子不疼的原因吧,幾個姐妹結婚後,生了好幾個孩子,滿屋子的孩子跑來跑去,熱鬨極了。
羅家明已經老了,被孩子包圍的他在歲月的沉澱下變成一個慈祥的老人,是孩子心中最好的姥爺,他從來不重男輕女,不管是男孩還是姑娘都一樣疼愛。
羅家明:QAQ廢話,生男生女老子的疼痛都一樣,我當然不會重男輕女。
在外人麵前,羅家明這個當爹的簡直是絕世好爹,比如說他有一個怪癖,他從不去看女兒生產,據說他太疼愛女兒了,不敢直麵女兒生產的場景。
聰明的雷探長說他這是感同身受,證據就是每個女兒生產,他都仿佛疼在己身一般,腰都直不起來,腿都彎了。
大丫、丫:→__→有沒有可能,他是真的疼?
“丫,你真不出國嗎?那可是全世界科學家最高的榮譽。”
羅家明滿臉可惜,要是丫出國,到時電視轉播,他能跟街坊鄰居吹上十天半個月。
不,是吹上年五年都可以!
丫解釋道:“這是領導決定的,讓人代領,我去太危險了。”
知道更多內情的雷探長若有所思,作為親戚的他昨天被上司叫去吩咐任務,這段時間要留意出現在丫周圍的人,務必要保護好他們國家的國寶級科學家。
那邊,徐氏對著電視歎氣,“丫,你過來看看電視怎麼了?”
旁邊一個五六歲的小男孩——四丫最小的兒子一臉心虛,眼淚在眼眶裡滾動著,差點沒掉下來。
“姨,我就轉了一下台而已,不是故意的。”男孩越想越害怕,電視那麼貴,他不會被媽媽賣掉好賠償吧。“嗚嗚嗚,姥姥,我不是故意的。”
徐氏摟著他,哄道:“彆哭彆哭,肯定能修好,你姨是科學家,修理電視小意思!”
丫摸摸鼻子,擼起袖子乾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