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離黎府最近的拐角處,小侯爺停下來。
“我就送到這裡,你回去吧,一路小心……”嘴裡雖然說著小心,其實一臉依依不舍。
好不容易能見個麵,這時間也太短了。
黎鬱雲也停下,她低頭看地上的石板,小聲道:“你也小心。”
小侯爺瞅著她微垂的芙蓉麵,決定主動一些,“聽說我們的婚期已經定下,還有幾個月……你明白的吧?”
黎鬱雲滿臉通紅,腦袋一片空白,此時說什麼都不是。
其實她的嫁衣早就做好了,隻有蓋頭還沒有繡好。
此時這對未婚夫妻倆相對而立,一個搖著扇子,看天看地,一個滿臉通紅。
誰都沒有動。
直到遠處隱隱傳來人聲,黎鬱雲恍然驚醒,知道自己要回去了。
她從袖袋裡摸出一個荷包,向四周看了看,然後塞到對麵的少年手裡。
“這個送你。”她臉龐微熱,不自在地摸了摸頭上的簪子,“就當是這個的回禮。”
小侯爺愣了下,這荷包繡著一叢翠竹,精致高雅,一看就是花了心思的,也不知道花了多少時間仔細繡出來。
他心花怒放,高興地說:“很好看,我喜歡!”
黎鬱雲飛快地看他一眼,有些彆扭說:“你要是不喜歡,我以後就不給你做了。”
那邊,望風的春芽急忙提醒,“小姐,有人出門了。”
黎鬱雲心裡有些不舍,不過也知道不能任性,低聲道:“我先回去了。”
小侯爺嗯一聲,見她轉身離開,忙忙道:“我……我以後定會對你好的,如果你有什麼事很難辦,就來找我。”
黎鬱雲示意他趕緊離開,帶著春芽頭也不回的進了黎府。
距離婚期還有幾個月,時間似乎真的有點漫長,她還有一場仗要打呢。
小侯爺站在黎府對麵的一棵樹後,摩挲著手裡的荷包,目光溫柔。
作為榜一的任務者,他能做的就是在任務中遇上主神的靈魂碎片的時候,儘力地對她好,待這些時空世界穩定後,主神回歸的靈魂都會帶有美好的回憶,讓它們回歸主神空間時,不需要本體去消除分解那些戾氣和怨氣。
直到傍晚,小侯爺終於到家,就見母親伍氏迫不及待地趕過來。
伍氏一臉好奇地問:“子寬啊,聽說你今兒在街上遇到黎家的大姑娘,她怎樣啊?”她忍不住笑,“她是個好的吧,娘聽說你很滿意?”
“娘,您讓人跟蹤我?”小侯爺有些不高興。
他對青蔥的忠心還是很有把握的,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娘派人跟蹤他。
“胡說,隻是湊巧遇到。”伍氏可不樂意被人冤枉,就算是自己兒子也不行,“是王嬤嬤恰好路過,看到了。”
王嬤嬤也是有自己的考量,她閨女柔柔在小侯爺院裡伺候,卻連小侯爺的毛都摸不到一根,丁點進展都沒有,也不知未來的侯爺夫人
是個什麼樣的性子,若是她是個賢惠的,柔柔可以曲線救國,投靠未來的侯爺夫人,讓她作主。
這女人嘛,總有不方便的時候,如月事和孕事,男人哪能受委屈?這時賢惠的夫人會為丈夫安排小妾通房。
柔柔若是能投靠侯爺夫人,侯爺夫人安排她伺候小侯爺,反正都是自己人,一個小妾的名份絕對少不了。
可惜,王嬤嬤雖然想得美,不料未來的侯爺夫人看著溫溫柔柔,心腸卻極為狠辣,那果斷堅決的撩陰腿嚇到她了。
如此狠毒的女子,她家柔柔若是不小心惹怒她,會不會也被一腳踹出去?
王嬤嬤越想越害怕,索性將事情回去和當家主母說了。
她本意是想讓伍氏小心未來的兒媳婦,如果可以,最好去退婚,挑個真正溫柔賢惠的女子。
豈料伍氏渾然不當成回事,她隻注意到兒子竟然為未婚妻出頭,貌似對這未婚妻很滿意。
王嬤嬤也在?
小侯爺微微眯起眼,今兒在場的人太多,他還真沒留意到王嬤嬤也在。
不過王嬤嬤若是想挑撥離間,那就大錯特錯,伍氏當初也曾陪丈夫在大西北待過,見多了當地彪悍的女子,並不覺得撩陰腿值得一提。
“娘,我跟你說啊,黎家大小姐可厲害了……”
小侯爺興致勃勃地吹了一通未婚妻。
伍氏瞧著兒子那模樣,似乎對這未婚妻一見鐘情,欣慰是欣慰了,不用擔心他再鬨退婚,但不知為何,這心總有點兒酸。
俗話說,兒子有了媳婦忘了娘,果然是古往今來的真理。
然後伍氏就聽到她兒子說:“我未婚妻這般厲害,將來一定能保護我,還能省下護衛的錢了。”
伍氏:“……”
瞧瞧,這說的是人話嗎?
伍氏頓時氣得直接揪起兒子的耳朵,她怎麼會生出這種隻想吃軟飯、還沒臉沒皮的兒子?
她實在對不起未來的兒媳婦。
伍氏暗自盤算著庫房裡還有什麼好東西,再送些給黎家小姐罷,希望她明白,雖然未來的丈夫是個摳門精,但婆婆和太婆婆一點都不小氣,非但不小氣,還很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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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芳坐在門口繡帕子,眼睛時不時掃向院子裡的二小姐黎美雲,又是警惕又是不安。
今兒大小姐出門,主子不在,她們這些丫鬟難得可以歇一歇的,哪知二小姐突然跑過來,也不知道乾什麼,一直賴著不走。
雖然不知道她要乾什麼,不過她們都明白一個道理,二小姐登門肯定不乾好事。
黎美雲無聊地打量周圍。
這院子太小,窄得轉個身都嫌擠,她實在看不上,不過長姐種的花還是不錯的,正好省了她讓人出去買花。
“這花開得真漂亮。”黎美雲隨手將一朵開得正妍的玫瑰掐下來,一瓣瓣撕下來。
看到她辣手摧花,春芳不由得一臉心疼,想開口阻止又想到大小姐的吩咐。
大小姐曾道,若是她不在,不管有事沒事,絕對不要和二小姐起衝突。
看到黎鬱雲的丫鬟們敢怒不敢言,黎美雲的心情更愉快了,又扯下一朵茉莉,染了滿手的花香。
她嗤笑一聲,不過是個小丫鬟罷了,竟然也敢攔她?
現在不讓她進門也無所謂,反正等黎鬱雲名聲掃地,定遠侯府肯定會退婚,屆時便讓她娘將黎鬱雲趕到下人房去住!
到那時,黎鬱雲手裡的東西都是她的,包括那兩個價值千金的花瓶。
她都開口要了多少次,黎鬱雲就是小氣地不肯給她,說什麼是她娘留下的念想。
明明就是小氣,找什麼理由?
她可是嫁皇子的,嫁妝肯定得好看點,若是自己嫁得好,黎鬱雲不也水漲船高?給她添妝不是應該的麼?可她都明示暗示那麼多次,黎鬱雲就是假裝聽不懂!
黎美雲的人生信條是得不到就毀掉,她曾想趁人不注意將那兩個花瓶直接摔了,結果黎鬱雲就像未卜先知似的,提前將它們收起來。
這是防著她呢。
不過很快,黎鬱雲就會廢了,她的東西都是自己的。
黎美雲越想越美,不由得笑出聲。
周圍的丫鬟暗暗打了個寒顫,明明是十四五歲天真爛漫的少女,不知為何,那笑容讓人心底發寒。
“笑什麼?”一個清脆甜美的聲音響起。“有什麼開心事,說來聽聽。”
黎美雲猛地轉頭,就見黎鬱雲從外麵走進來。
“你、你沒事?”她脫口而出,隨即臉色微微發白。
黎鬱雲掃向被當成垃圾般扔在地上的無辜花兒,目光如刀,麵容冰冷,聲音卻越發柔和:“二妹妹希望我出什麼事呢?”
她施施然地走過來,姿態優雅地坐到院中的石凳上,並沒有請這個既蠢且毒的妹妹進房喝茶的意思。
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她便整理好情緒,溫柔的笑臉如同麵具般焊在臉上。
黎美雲心下一緊,臉上擠出笑容:“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難得出門一趟,順順利利的真是太好了!”
她的目光驚疑,心裡大罵,難道那兩個紈絝收了她的好處,竟然不辦事?
黎鬱雲挑眉道:“二妹妹覺得我不會順順利利的?為什麼?”
黎美雲支支吾吾,滿腦子都是疑問,究竟怎麼回事?
這時,就見長姐傾身過來,溫溫柔柔地說:“說起來,我出個門還是挺順利的,就是在會仙樓麵前看了一出好戲。”
這輕柔的聲音對黎美雲而言,仿佛惡鬼的低吟,臉色乍青乍白,“什麼……什麼好戲。”
“有兩個紈絝,一個穿藍色衣服,一個穿綠色衣服,他們竟然膽大包天地得罪江小侯爺和榮平長公主之子楊世子,被抓去衙門了,初步懷疑他們和他國的細作有關,大理寺卿說一定要嚴查此事,不能放過任何一個賣國賊,還說要徹查與他們有來往之人。”
“賣國賊?怎麼可能!”黎美雲失
聲大叫,
冷汗唰地冒出來,
滿頭大汗。
大康朝的律法中,與賣國有關的隻有一死,若是細查,隻怕她拿錢收買他們的事會暴露出來。
這時,丫鬟將沏好的茶端過來。
黎鬱雲喝了口茶,淡淡地道:“你好像很吃驚?”
丫鬟隻給大小姐端茶,仿佛完全忘記二小姐,要是平時,黎美雲絕對會生氣,但此時她哪裡還注意這些小事。
黎美雲勉強地說:“我……我隻是覺得不可思議,不過是兩個紈絝子弟罷了,如何能與賣國這些扯上關係?”
她心裡亂糟糟的,倒是沒有懷疑黎鬱雲的話,這種事隻要讓人出去打聽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