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買這個,我就喜歡這種,有十五了嗎?”
“一愣啊,太小的不能買,生孩子不順利哩。”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太婆拍著兒子的手,“上回買的那個就是年紀太小,一屍兩命,這次咱們得買個年紀大點的。”
叫一愣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他用力地拍開老太婆的手,不耐煩地說:“我就要小的!越小越好!上次那個十一歲的小女孩多好,你偏給我挑了個十七歲的……”
老太婆的手疼得縮回去,也不敢再反駁兒子,“那、那這個也行,瞅著也有十五了吧,能生兒子就行。”
穿著汗衫人字拖、一臉麻子的男人繞著十幾個女孩轉了一圈,湊過去和一愣說話。
“一愣哥,那小女孩一看就是黃花閨女,肯定貴,還是挑個不是黃花閨女的,更便宜。你看那個長得多漂亮……”男人指著個五官嬌豔、一十出頭的年輕女孩,色眯眯地舔了舔嘴,“我有經驗哩,這個雖然被彆的男人碰過,但長得好看,買了不虧……”
女孩們聽不懂村民的方言,然而他們色眯眯的眼神已經表明一切,一個個瑟縮著身子發抖,連肚子餓的感覺都忘記了。
此時,她們腦海裡浮現的是電視和報紙上被拐賣婦女淒慘的人生。
曾經她們一直以為這些事離自己很遠,現在她們知道了,她們的命運可能比被報道出來的還悲慘。
蘇笑笑並沒有像其他女孩那麼害怕,她已經打定主意,活著不容易,想死還是簡單的,大不了她自儘。
反正有鬼爸爸陪著她,死亡好像也沒那麼不可接受。
當然,在死前,如果能拖幾個人渣下水就更好了。
不過現在鬼爸爸在哪呢?
蘇笑笑小心翼翼地往周圍看,進村時,鬼爸爸的麵色十分凝重。
他當時說:“這個村子裡的鬼氣很重,應該死了不少人,還是冤死的,難不成是戰爭時代的萬人坑?笑笑,你一個人能行嗎?爸爸想去看看……”
蘇笑笑是個獨立堅強的孩子,不會在鬼爸爸做正事時拖他後腿,馬上道:“我一個人沒問題的。”
她知道鬼爸爸想要變強,就要吸收鬼氣。
確定鬼爸爸吸收鬼氣後會變強,而且不會失去理智,蘇笑笑心裡就十分鼓勵這種行為。
明亮的月光下,身形透明的鬼朝著村子裡鬼氣怨氣最重的地方飛去。
直到他抵達自己臆想中的“萬人坑”時,他突然愣住。
“這是……”
鬼的眼睛一點點地變成了血紅色,紅得仿佛滴血,已經隱隱有厲鬼之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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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村子叫孤河村,那條從村子裡流過的河,被命名為孤河。
這裡就連車子都通不過,隻能徒步走崎嶇危險的山路,村民也不想著修路,反正他們村也沒人有車。
整個村子隻有一條吊橋與外麵聯係,在越來越現代化的今天,村民還過著與世隔絕的日子,
村裡的觀念習俗,依然是最封建破舊的那一套。
村民們對外麵的世界並不好奇,在他們的觀念裡,外麵的人都壞得很,都會騙他們這些老實人。雖然打工也能賺點錢,可總是血本無歸,給人搬那麼久的磚,結果老板還會跑路……
大部分村民們並不想出去,反正在村裡種田就能過活。
唯一讓他們愁的是,實在是找不到老婆,好在村長厲害,找到一條買賣的路子,找人買媳婦,不需要很多錢就能買一個。
圍觀的村民們貪婪的目光掃過這群青春妙齡的女孩,在他們的觀念裡,覺得外麵的姑娘多壞啊,動不動就要房要車要彩禮,居然敢開十萬的天價彩禮。
就因為她們太貪婪,他們才娶不上媳婦。
十萬啊,他們一輩子都賺不到。
感謝村長,還有出身他們孤河村的老鄉猴子,為他們帶來便宜又好看的媳婦。
不怎麼好看也不怎麼年輕的媳婦,隻要五千就可以買到一個,雖然五千對他們而言也不便宜,可相對天價彩禮真是太便宜了。
一愣聽說價錢後,露出滿意的笑容,他體力好,搬磚厲害,三個月就能賺五千,一年可以買三四個媳婦呢。
所以先前雖然死了好幾個,不過他都不心疼。
不對,有一個十一歲的女孩身體太差沒幾次就死了……
一愣吧嗒嘴巴,死的那個,他還是心疼了好幾天的。
他扭頭對旁邊的老太婆道:“娘,你回家數錢,我今晚就要當新郎官。”
老太婆還不怎麼死心,囉嗦了一會,說他三十好幾,一定要留個後,最好要個年紀大點的。邊說還邊瞪著蘇笑笑,恨不得撲上去將她那張年輕漂亮的臉撓花,覺得這就是狐狸精,才會來村子就勾引她兒子。
一愣不耐煩地瞪眼,一巴掌掄過去,直接將老太婆的臉都打歪了。
他怒吼道:“叫你拿錢就去拿!囉嗦什麼!”
周圍的村民取笑道:“一愣,好歹是你娘,手下留情。”
一愣不以為然:“要不是她是我娘,早被我打死了,我可是孝子呢。”
在他們村,女人不是人,兒子打死不能乾活的老娘的事比比皆是,像他還願意養著老太婆,已經是村裡人人稱讚的孝子。
穿著汗衫和人字拖的男人附和:“一愣娘也算幸運,當年懷上一愣,不然肯定被一愣他爹打死……要知道一愣爹嫌棄一愣娘年紀大了,還想買個新媳婦呢。”
“一愣孝順哩。”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柱著拐杖過來,“咱村裡失去當家後不能乾活的老寡婦,都被趕到山洞裡等死,一愣還養著他娘。”
“一狗叔,您也想買個媳婦?”一愣扭頭問老頭,“你都多大年紀了,還想再娶啊?”
村裡的老頭想買媳婦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畢竟下麵的兒子需求更急切,當然也有不講究的就買一個共用的,反正生的娃是自家血脈就成。
一狗叔擺手:“你一狗叔我要是再年輕十歲,還
真想買個伺候,可這回年紀大了要保養啦。”
語氣中不乏遺憾。
其他人紛紛笑道:“叔啊,你這輩子也結三次婚啦,不虧。”
一狗叔謙虛地說:“比不上林子你爹,他可是買過四個。”
全村老少哪個不羨慕林子家闊的。
林子憤憤道:“就因為我爹買太多,家裡錢花光了,都沒錢給我買個俊點的。”
“這事也不賴你爹,他隻是運氣不好,買來的媳婦都生賠錢貨哩。”
“對啊,林子爹四個媳婦加起來好像生了六個還是七個賠錢貨?林子,之前不是有對雙胞胎妹妹嗎?你爹可生氣了,一手一個拎起來就摔……哎喲,那腦漿都出來了……”
林子臉色不好看,生下雙胞胎那個是他第四個後媽,被兩個女兒的死刺激瘋了,一口將他爹鼻子咬下來。
四後媽雖然跟前麵三個女人一樣被活生生打死了,可他爸住院花了太多錢,他們家一下子變成村裡的赤貧家庭。
也因為這樣,他今年才湊夠買媳婦的錢。
最可氣的是,如果不是他威脅老頭不給他養老,老頭子肯定將他辛苦打工賺的錢拿走給自己買媳婦。
也不想想他沒了鼻子的臉上,那兩個陰森森的黑洞,看著恐怖又嚇人,就算他要去打工都沒人要,女人看了都尖叫。
就這樣,竟然還想再買個媳婦,想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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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有新貨送到孤河村,就是村子裡最熱鬨的時候,僅次於過年過節。
三歲的孩子都知道,村子會用最高的規格接待這些給他們帶來媳婦的客人,村長會殺豬殺雞招待貴客,對他們這些孩子而言,能吃到平日吃不到的肉,跟過年沒兩樣。
兩個年齡相近的男孩,最多十歲左右,被豬的慘叫聲吵醒後,從房間裡衝出來。
他們對著廚房裡燒著火灶的女人大罵出聲:“你居然偷吃!我要告訴我爹,讓他打死你這賠錢貨!”
女人看著四十多歲,皮膚蠟黃,一臉滄桑。
她唯唯諾諾地擦著圍裙,仿佛那兩個男孩不是她親生的兒子,而是她的祖宗,低聲下氣地說:“這是你爸讓熬的,今天來了很多女孩子,你爸讓我給她們熬點粥。”
年紀較小的男孩丟了兩根紅薯到到灶頭裡,一邊問道:“今天有新貨來了?咱們也看看熱鬨去……娘,你不準偷吃我的紅薯。”
大點的男孩扯著弟弟衝出門,“你傻啊,這紅薯給娘吃,咱們去吃肉去!”
“對對,猴子哥回村,咱們就有好吃的了,不過這次怎麼是晚上,之前不是白天過來嗎?”
“你管白天還是晚上,有肉吃才最重要……”
女人看著兩個兒子離開的身影,怯懦的神色變得麻木而冷漠。
“養不熟的白眼狼,跟他爸一樣,骨子裡就不是好東西……”女人自言自語,轉過頭拎著大勺子攪著鍋裡的粥,然後拖著腿去拿屋角的柴。
仔細看就會發現,她
有一條腿是瘸的,
灶頭上的黃色火光隱約映照出腳上累累的傷痕。
飄過來的鬼隻看一眼,
就知道這女人肯定長期被人用鐵鏈鎖住雙腿,才會留下連時間都沒辦法消除的傷痕。
女人一邊乾活,一邊呆滯而神經質地自言自語:“我要是雷電多好,劈死這些天殺的……我是誰?我叫方若涵,我今年三十歲,我是N大外語係的大學生,我不能忘記……”
“我有兩個兒子……不對,我還有兩個閨女,可閨女被溺死了……對不起,媽媽沒用,跪下來求他們也沒救下你們……我要愛我兒子,他們也是我生的……”
“不,我沒辦法愛他們!我可以逃跑的,我兒子告發了我,我的腿被打斷了……他們在笑,他們不是我兒子,是討債的,是魔鬼……”
衝天的怨氣直衝而來,尚未能控製鬼體的江河的眼睛又變成血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