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如何拒絕不提,事後他和麵色不太好看的酋長一陣嘀咕。
來到這片大陸已經有一個多月,現在他基本上會說一些當地的土話,日常的交流沒有問題。
酋長很不高興地說:“尊敬的客人,哈娜和朵娜是我們族裡最美麗的女人,她們說不用你負責,隻想你給她們一個孩子。”
江河嚴肅道:“請酋長見諒,我們大梁的男人講究夫德,不能與不是自己妻子的女性發生關係,否則將會觸犯法律。”
自從出海後,他就一直嚴禁船員和當地人發生關係,生怕帶來什麼什麼病毒,畢竟有些地方男女關係實在太開放。
“我們族裡也有看對眼的小夥子和姑娘結婚的,不過更多是走婚,看對眼就一起生活,不喜歡了就離開。”
酋長試圖和遠道而來的客人談論他們的婚姻製度,認為客人的故鄉的婚姻製度實在太不自由了。
“哈,你們國家還講究守節?丈夫或妻子死後就不再找伴侶?”酋長一臉驚訝,然後搖頭說,“這個製度不好,守節了怎麼生孩子,一個國家或部落沒有人是不行的。”
“酋長誤會我的意思了,我們國家沒有這種製度,男女再婚是正常的事。”帶著半邊麵具的男人溫和地說,半邊白皙的臉在火光下顯得格外的溫柔,“我隻是太過思念死去的妻子,覺得所有女人都比不上她。”
酋長表示不理解,他有二個妻子呢,現在準備娶第四個,如果他死了,妻子固然會傷心,不過這並不妨礙她們改嫁。
妻子死了也一樣,他也會難過,難過之後會繼續生活。
回到營地後,江河讓人再去警告所有的船員,禁止與當地人發生關係,男女或男男都不允許,一旦發現,將禁止坐船返回家鄉。
就在江河一行人收拾好東西,準備登船離開時,突然部落的人慌亂地跑來向他們求救。
原來是部落裡突然有十幾個孩子肚子疼,並且嘔吐不止。
巫醫已經去作過法,他們也向天神祈禱了,但天神傳來的旨意,讓他們向部落的貴客求救。
江河當即拎起藥箱,邊走邊思考他們的天神長什麼樣,他們是怎麼與祂聯係的。
船醫也很擔心,害怕這是瘟疫,想替代賢王過去,他們都可以可以出事,隻有賢王不行。
江河擺手,“沒事,若真是瘟疫,前日我去過部落,隻怕該染上時早就染上了。”
他示意隨行的船醫們也戴上口罩,大梁的大夫至今都沒有養成戴口罩的習慣,這點讓他很頭疼。
等他們來到目的地時,就看到十幾個孩子在地上打滾、哭著喊疼,然後哇的一聲吐出來。
這一幕看著讓人膽顫心驚。
酋長也是一臉難受地說:“咱們部落的孩子經常會肚子疼和嘔吐,每年都有不少孩子死於這個病,這一點是惡魔的詛咒。”
江河給那些患病的孩子們檢查過後,轉頭問船醫,“看出什麼了嗎?”
“回殿下,應該是長蟲。”
船醫揪著自己的頭發,也有些犯難。
他們船上沒有孩子,當然沒有治長蟲的藥,而且他擅長治刀箭傷,拉肚子風寒也有涉獵,但對孩子身上的病真的不太了解。
江河見他看出來,頓時有些滿意,說道:“我先給他們開點藥止疼,這片大陸物產豐富,肯定能找到相應的草藥。”
船醫不禁高山仰止,不愧是世人讚喻的完美太子,不僅能治瘟疫,還擅長兒科。
江河在附近的森林裡轉悠了好幾天,終於找到自己要的草藥。
他讓部落的巫醫辨彆草藥的模樣,然後教他如何熬煮藥材。
這麼一副藥下去,之前喊肚子疼的孩子都拉出了長長的蟲子,部落的人瞪著那些蛔蟲,身體一陣陣哆嗦。那一坑蠕動的蟲子實在太可怕了,人的肚子裡怎麼會生蟲子呢,肯定是惡魔的詛咒!
酋長當即直接跪下去,對著江河高喊:“您是天神的使者!”
部落裡的人都跟著他們酋長一起喊。
正給他們科普要喝開水、吃熟肉的江河:“……”
因為這事,他們又耽擱了一些時間才離開。
等他們將要離開時,部落的人這次送的就不僅是糧食,還有大塊的黃金。
船醫盯著那些送行的土人,然後一抹臉,用半生不熟的土話問他們,這金子從何而來的?
於是部落的人帶他們來到一片裸|露的金礦前。
船員們頓時被那滿山的金子綻放的光澤迷得要死要活,還想將土豆、玉米等丟了改放金子。
直到江河將帶頭鬨事的幾個船員抽了幾十鞭子,終於止住他們的瘋狂。
他冷冷地道:“你們若是想要金子,且記住這個大陸,日後再來。”
現在,誰都不準丟了他的糧食。
船離開的時候,酋長帶著部落的人到海邊為他們送行,一個個望著江河的眼神都透著依依不舍,甚至眼裡含淚。
這個帶著半邊麵具的英俊男人一定是天神的使者!
酋長已經問過天神,據說他們一定還會再相見的,天神的使者肯定能帶領他們過上富裕光明的日子。
暗七看得蠢蠢欲動,“殿下,他們認為您是天神的使者呢。”
“唔。”江·天神的使者·河大言不慚地說,“所以這片大陸屬於我,沒人有意見吧?”
眾人:“……”
**
皇帝是在突然得了一場風寒,並在床榻上躺了半個月後發現自己已經老了。
年輕的時候,風寒最多兩二天的事,年紀大了,病魔纏綿,身體反而開始不利索。
這次的風寒好了之後,皇帝整個人看起來都瘦了一圈,白頭發突然爭先恐後地冒出來。
他攬鏡自照,發現臉上的皺紋都遮不住,白發也遮不住。
古人言,五十而知天命,在數年前,他就已經過了五十歲的生辰。自古以來,皇帝就少有長
壽者,大多四十左右、五十上下便駕崩。
皇帝放下鏡子,走到乾坤宮的牌匾下麵,仰頭望著上麵的牌匾,站立良久。
今夜的風有點涼,涼得讓他感覺到一種蕭索。
即使不想承認自己老也不行,歲月不饒人啊。
安公公看出皇帝的心情不太好,小心地提醒,“皇上,賢王和小郡王送的年禮到了。”
皇帝收回視線,往外走去,腳步變得輕快起來,笑問道:“這次又有什麼,是珍珠寶石還是珊瑚?還是什麼美食方子?”
自從兒子和孫子出海後,一去不複返,不過這逢年過節的禮物卻是不缺的。但因為路途太遙遠,食物容易變質,是以除了之前的石頭餅、魚乾和肉乾之類的,卻再也沒有了。
不過成品的食物沒有,卻有不少食譜。
皇帝來到乾承宮,賢王讓人送過來的年禮已經擺在大殿裡。
他隻看了一眼那幾箱子打開的珍珠寶石,便拿起宮人遞過來的信。
這信是小虎寫的,仍是和皇帝抱怨他爹還在海上浪,都已經半年沒回信了,讓他擔心得不得了。
信裡還附有芒果椰漿糯米飯的吃法。
新鮮的芒果沒辦法保存那麼久,隻有芒果乾,椰漿很香也很甜,讓皇祖父不要多吃,牙容易壞。
小虎接著抱怨一通他的牙壞了,被大夫折騰的過程,說牙疼簡直讓人生不如死,他疼得半邊臉都腫了,現在吃甜的東西必定刷牙,特彆懷念沒換牙的時候,那時候有蛀牙也沒那麼怕,畢竟蛀牙會掉,之後還會再長新的。
皇帝看得都樂起來,這孩子現在都要十六了吧?怎麼還跟個孩子似的。
遠香近臭的道理,在哪都說得通,自從賢王和孫子離開皇宮後,皇帝經常想起他們,尤其是每次他們準備的禮物送到皇宮的時候。
皇帝在心裡感慨,他兒子和孫子有一顆赤誠之心,那一箱箱的珍珠寶石,價值連城,仿佛生怕他這個皇帝沒錢花似的。
相比之下,其他在京城的皇子們便是扣扣搜搜的,隻知道從他私庫裡掏東西,絲毫不會想到要給他這父皇送珍貴的禮物。
皇子們:T-T誰讓他們太窮了,沒辦法送啊!
人心本就是偏的,更不用說他偏心的人如此孝順了。
皇帝理直氣壯地想,賢王的臉毀了,明明和那個位子無緣,卻仍是如此孝順,這代表賢王是真心敬愛著他這個當父親的。
小虎也一樣,誰讓大梁皇朝的規矩,傳位一般是傳子不傳孫的,加上小虎對那位子也沒想法。
皇帝都是疑心病重的生物,你再怎麼和他保證你對他屁股下的位置沒想法,他都不會相信,所有成年的兒子都是他的仇人,要防備的對象,除了已經在海外創下一片基業的賢王和小虎。
皇帝忍不住又拿出輿圖查看。
那一片彎彎繞繞的大陸,和一大群的島嶼,現在都是賢王和他孫子的地盤。
不愧是他精心培養出來的太子,即使
不靠他這個父親,也能自己徒手打下一片江山。
聽暗衛說,那裡現在一片繁榮景象,基本都是孫子在治理,兒子隻管在海上浪,或帶著侍衛去開疆拓土。
皇帝盯著信,回憶自己有多少年沒見過孫子小虎。
自從那年東宮失火,小虎也就六歲,今年……等等,小虎今年十六了吧?他還沒娶妻呢?!
皇帝盯著輿圖看了又看,神色嚴峻。
他兒子和孫子在海外占領的地盤都是以土人和猴子為主的化外之地吧?孫子要是在那邊成親,能娶的對象,豈不是除了猴子就是那些據說黑成炭的土人姑娘?
皇帝想到這裡,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快步走向皇後的鳳翔宮,打算找皇後商量一下孫子的婚事。不孝子常年累月在海上漂,他固然是擔心的,但就算擔心也無濟於事,還是先擔心孫子的婚事吧,總不能讓孫子以後真的娶了隻猴子或土人姑娘。
皇後正欣賞著一顆鴿子蛋大小的紫色珍珠,這麼大的紫珍珠,實在太過少見,也非常珍貴。
這是小虎特地讓人送過來給她的年禮,讓她拿去做副頭麵。
小虎那孩子可真是孝順,有恩報恩,應該還記得自己在他小時候護佑過他的情誼,是以這些年來,逢年過節時送給她的東西也不少。
“皇上想為小虎選妻?”皇後輕飄飄地來上一句,“您問過賢王的意思了嗎?”
皇後心裡嗤笑,這不是多管閒事嗎?
皇帝的孫子孫女可不少,那麼多的孫子孫女就在京城裡,在眼皮子底下,這些你不管,居然管到遠在天邊的小虎的親事,這是多怕那對父子脫離大梁,自立於海外再也不回來啊?
皇帝頓時不說話了。
他要是敢給小虎賜婚,給他塞個連麵都沒見過的媳婦,隻怕賢王就敢和他斷絕關係,這輩子再也不回來了。
皇帝深恨世家豪門對皇權的禁錮,是以漠視佃農出海求生,仔細算算,離開大梁的百姓二十到五十萬是有的,或許不止這個數。
這幾年大梁天災人鍋不斷,不是水災就是旱災,要麼是地龍翻身,冬天也越來越冷,每年都要凍死不少人。
聽說海外那些島嶼之地冬天綠樹常在、鮮花簇錦,夏季雖熱,但冬天時絕對暖和,不少百姓都衝著冬天不死人跑了。
皇帝可不管那些世家豪門要求禁止百姓離開戶籍所在地的奏折,他們沒人種田關他這個皇帝屁事,畢竟世家豪門擁有的地大部分都是不納糧的,少部分納糧也才二十納一,和百姓的十中納二相比,真是少得可憐。
他這個皇帝可沒花他們的銀子,也沒吃他們的糧食,他甚至沒要求天下萬民供養皇家。
現在他有木愛卿,木愛卿通過海路和陸路,賺的錢夠他享樂了。
可大梁的百姓還是那麼窮。
除了天災,更多是人禍,是那些剝奪農民土地、逼迫他們佃田佃地的世家豪門的錯!
皇帝越來越老了,他不想再和那些占據
大量土地的豪門世家大地主作對,他隻想享受人生中的最後二二十年。
賢王偷摸將沒田沒地的百姓運送到海外這事他難道不知道嗎?
皇帝當然知道,甚至還讓人幫忙打掩護呢!
曆史證明,每到皇朝末年,沒田沒地的百姓被逼迫到極點後,就會起義推翻皇朝。
對皇帝而言,會燃起革命、推翻皇朝的百姓少了是好事,對他的統治是好事,反正他又不靠剝削佃農收稅,玻璃的獨家生意已經足夠皇帝舒舒服服地活個上百年了。
皇帝離開鳳翔宮後,又來到乾坤宮。
他派去保護賢王父子倆的暗衛告訴他,賢王已經打下七個島,並發現一個大陸,這些加起來,土地的麵積已經有五六個大梁的州那麼大,人口亦達到一百多萬人,或許還不止,因為還有源源不斷的土人加入其中。
賢王現在自稱島主,並未有建國之意,但他身邊的人一再建議他建國,欲當開國之臣。
不過賢王仍是再二拒絕,說他身為大梁的賢王,不能叛國。
皇帝站在牌匾下,掙紮良久,直到夜深時方才回到禦書房,寫下一封信。
有消息靈通的皇子聽聞這事,不禁一陣騷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