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澆注全身後,發瘋的修堇冷靜下來。
他先低頭看地麵滾動到桌腳的腦袋,被折磨數月狼狽不堪,然而這時候,早已斷了氣息的那張臉上,那雙該死的瞳眸中似還殘留著對自己的嘲諷。
閉上眼,修堇深呼吸,足有三分鐘,他重新睜開眼。
頭頂懸空的無頭屍還在往下澆淋血液,舔過嘴唇,他將自己的指頭一根根塞進嘴裡吸吮乾淨,大半天後,踩著地麵大灘快要凝固的血跡,他笑著往後退了步。
仰起頭,他盯著那具無頭屍,那些刺耳的譏諷再不能從那張嘴裡說出,可同樣的,自己也失去了唯一可能知道墓有關信息的人。
沉著臉,修堇的平靜下壓抑著狂風驟雨,南府勢大萬妖臣服,自己在荒服說一不二,這一切,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有侯服那位的支持,而對方之所以支持南府正是因為想要得知有關墓的信息。
彆看表麵風光,背地裡,自己在那位,不,就算在那位派出的妖麵前都卑微如螻蟻,竹華那句看門狗徹底擊潰了修堇的理智,其之後說的那些......
我可憐你,你知道墓是什麼嗎,你連墓是什麼都不知道。
人已經死了,屍體甚至都涼了,可修堇站在房中,踩踏在對方的血中,那些話還一次次在耳中回想,不斷拉長又加重。
每一句,應該說每一個字,全都擊打在了自己內心最為陰暗的部位。
什麼謀劃,什麼人質,那瞬間什麼都顧不得了,等到能夠思考足夠冷靜,人已經死了。
竹華是故意激怒自己的,這一點沒用太多時間,可以說重新平靜下來的那一秒修堇就意識到了。
這位人類城主應該是支撐不下去了,又或者等到了他想等的某個答案,這才故意刺激自己尋死。
修堇不後悔殺了對方,雖說動手的時候完全失去思考,他不願意再聽到那些刺耳的話,重來一次,他一樣會扭下對方的脖子。
前兩年,那位派來的妖帶來命令時,自己也曾多嘴小心試探過“墓”,隻問了那麼七八個字,結果呢?
活生生被切斷了三根尾巴,還說隻是個小小的教訓,那之後兢兢業業辦事,修堇再未提起過。
“你要清楚自己的位置,不該你知道的不問,像你這樣卑賤的妖也想染指墓?”
再一次,當年的那句話浮上心頭,修堇握緊拳頭,身後聽到動靜的守衛匆匆趕來,待見到房中血腥一幕,那小妖愣了下,“家主。”
“嗯?”修堇轉過身,麵目猙獰。
“需要清理乾淨嗎?”低著頭行禮,那小妖未曾反應過來危險。
修堇收回手,五指抓著對方跳動的心臟,那行禮的小妖怔愣著,胸口被挖穿個大洞。
還留有一口氣,小妖站在原地瞪大血紅眼睛。
“需要清理。”笑著,修堇發泄完怒火,心情好上那麼一些。
“......”嘴唇動了動,小妖未能發出聲音,死前最後一眼是自家家主染血微笑的臉龐。
那是從未對他們這些普通妖展露過的親切,帶著魅惑又混雜著不屑。
房中多了具妖的屍體,修堇麵無表情的跨過,那心臟還在手心跳動了兩下,他手指用力將其掐成粉末散落到地。
......
兜風之後又去了兩次,蒼伐幾次想動手又因為那莫名的尷尬沒敢表現出來。
丹從南荒趕回,看到的就是他愁眉苦臉沉思的側臉。
“您也稍微考慮考慮正事?”之前不是這樣的啊,溫泉那夜是著魔了吧,好好的一方大妖怎麼就慢慢發展成廢物。
“嗯......”蒼伐怎麼想都覺著奇怪,他盯著身旁唯一的活口,“你說,就算失憶,那感覺還能一點都沒有?”
“您指的什麼?”桌麵上,茶盞精怪們自動泡好了茶。
“五年怎麼就沒膩了呢,”那感覺相當好,尤其是白言梨主動的時候,蒼伐想著五年間可能發生過的樂趣,無可避免的記起那根懵懂時從床下翻出的青玉,遺憾道:“應該帶來的。”
“您到底在說什麼?”
“怎麼才能自然的......”沒管南荒的行動,蒼伐支著自己的下巴,裝漫不經心去看外頭飛過的小鳥,“提出要求呢?”
府中有座十三層高的塔,最上頭一層是四麵開闊的觀景平台,從這兒往下看,整個芙蓉鎮包括鎮子周邊儘收眼底。
丹這趟從南荒趕回,發覺以妖府為中心方圓百裡的人類又多一倍。
當然這不是他要說的重點,“您要對誰提要求?”府中彆管是人還是妖都得聽從家主的命令,說是要求......打量著蒼伐癡呆表情,那欲蓋彌彰的小動作,丹渾身發麻。
“直接說想要多沒麵子,”轉動著茶盞,蒼伐為難道:“搞得我很離不開很沒定力似的。”
您老可不就是?!
“是夫主嗎?”委婉的,丹試圖開解那麼兩句再提正事。
“你聽半天,”蒼伐往後倒去,不爽道:“腦子呢?”
這麼明顯的在說白言梨,還敢給自己問上這麼一句!
“如果您說的是夫主,”深呼吸,丹一再警告自己不要放肆,壓著怒火,他咬牙道:“您說什麼他都會照做的,哪怕您要他去死。”
“這點我相信。”點了點頭,蒼伐表情平靜語氣卻帶出點嘚瑟,望著遠處,他的思維又開始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