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來,白言也曾好奇詢問為何冥河方圓近千裡居然會如此荒蕪,彆說妖族就連妖都不太能看得到。
當時蒼伐隻回答說因為冥河近來不太平,附近的妖都跑光了,白言於是又追問為何不太平,蒼伐又說因為家裡的長輩們生了點氣。
他越是輕描淡寫,白言明白背後隱瞞的或許越激烈。
他有這個心理準備,可還是沒想到......本平靜無聲的冥河洶湧如大江,白言一步步靠近到河水邊。
蒼伐本以為能有妖來迎接,結果......頭頂是昏暗的天,周圍明明沒有風河水卻翻湧出兩三米高的浪。
剛在外圍便很不正常了,上次帶著兩位下仆來,司尾和朱厭還是大妖就有些受不了冥河水的霧氣,今日靠近時,霧氣扭曲蔓延的更加厲害。
蒼伐本以為白言多少會有些不舒服,人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手拉著手,蒼伐將人帶到“家門口”,可看情況......應該是很不受歡迎,如今自己已踏入冥河中,燈也打了,可亡死氣息絲毫未減弱。
“我要下來嗎?”白言像是沒有察覺到危險,在河岸邊出聲。
蒼伐猶豫了下,伸出手去,“來。”
若沒有玄蛇一族的燈指引,再厲害的妖也得淹死在這條河裡,如今蒼伐雖在,情況好似也不樂觀。
白言試探著一隻腳先踏進冥河中,蒼伐在一旁扶著他。
一人一妖往前走了幾步,慢慢的,冥河水還到蒼伐小腿高卻逐漸淹到了白言的胸口。
人沒有驚慌,觀察著流動的河水笑了聲,“這是下馬威嗎?”
誤以為下馬威還好的,蒼伐突然緊了手,水中某股力道正試圖將他和白言分開。
這勁頭已不像是要給下馬威了,蒼伐知道白言這趟來要吃些苦頭,可沒想到會如此過火。
眼看有自己護著,人還被迎頭打來的浪拍進水中幾次,蒼伐仰頭吼了聲。
白言將口中的水吐出,用另一隻沒被蒼伐牽住的手擦了擦自己的眼角劇烈咳嗽起來。
蒼伐想要靠近,然而水下似有無數隻手拉扯住了自己的腳。
白言緩過口氣,很是平靜道:“看來是有妖想我死在這裡。”
也不意外,誰會願意自己的“家人”受到傷害,蒼伐的脾氣性格無法直接跟他頂撞著來,所以乾脆假裝同意哄著他將人帶回來然後趁機殺死?如此辦法倒也算個招,隻是有些曲折。
“你在胡說什麼?”蒼伐怒了,他從白言眼中讀懂人的猜疑。
“讓你也這樣狼狽,”白言笑了聲,看蒼伐被打濕的頭發調侃道:“你能想到自己在冥河會被淹嗎?”
蒼伐沒有想過,但他相信兄長的承諾,張嘴想要說什麼,忽然整條河流似倒轉般,水流往反方向湧動。
他再拉不住,一瞬間白言就消失在了河水中。
“兄長!”如此陣仗,族中隻有一兩位可以辦到,具體是誰很好猜了,蒼伐擺脫水下的力量後馬上要去救白言。
然而黑雲遮蓋霧氣繚繞,散發著死氣的空間裡忽然亮起道白光。
蒼伐下意識仰頭,看到本該沉到冥河下的人類這會正懸浮在半空中,雙腳離翻湧的河水有半米高的距離。
“白......”唇啟卻隻喊了一聲,隻因半空中的人這會正閉著眼周身散發淡淡柔光,剛濕透沾身的衣服這會已經乾乾淨淨,柔光以人為中心一點點向外擴散,仿佛白言是個太陽。
冥河之上,本不該有任何人、妖或半妖能夠飛起來。
白言如今立在那,似完全隔離出另一個世界。
“多謝歡迎。”睜開眼,人毫無感情的打招呼。
“區區家畜,豈敢放肆!”有嚴厲聲響起,從四麵八方。
蒼伐蹙眉要上前,身後卻有力量將他禁錮在原地。
冥河翻湧有七八米高,他站著的位置,水卻依舊隻到小腿處。
白言未看他,人類睜開眼後神情異常淡漠,因為這道叱責,人將目光落到某一處。
翻湧河麵忽然“炸”開來,無數旋轉著的水柱衝天起,牢籠般將白言困在其中。
阻擋著一圈的水柱,蒼伐真正著急起來,他雙手往外推,束縛著的力量卻絲毫未減弱。
“看來,”白言懸在半空中轉了圈,眉目清冷完全無視了水柱,“你們是不歡迎我了。”
“白言!”蒼伐吼了聲,試圖從水中離開。
“滾!”那道聲音又響起,這一次似乎還摻雜了無數妖的齊聲呐喊聲勢駭人。
白言挑了下唇毫無畏懼之色,人當著蒼伐的麵,右手慢慢抬起。
有黃色光點聚集在他手中幻化為劍,人類往前一步,那些旋轉著的水柱瞬間如同被冰封,下一秒忽然散了開去,雨滴般全部落回河麵。
沒了這些相隔的水柱,蒼伐更為清楚的看到自家伴侶眼底的戲謔。
人隻瞥了自己一眼,很快又看向遠處,幽聲道:“怎麼辦呢,今天你們讓我進,我會進,不讓我進,我也得進。”
每一個字往上加重一點語氣,最後一字吐出,白言滿是挑釁。
“狂妄!”從四麵彙聚而來的聲音再次響起,在蒼伐焦躁目光中,河底鑽出條黑色鎖鏈橫掃向白言。
人握著長劍往前輕輕一揮,那鎖鏈便被打了回去消散在水麵。
“兄長!”蒼伐再吼一聲,好不容易從水中離開,他滾落到岸邊後馬上抬起頭。
原也是說好的,將人帶回來好好談談,可怎麼就打了起來。
鎖鏈消散後,從水底,無數尖叫著的黑影跑了出來,盤旋占據了整片天空。
“白言,你給我下來!”攔不住家裡的,蒼伐隻能先攔自己的伴侶。
空中白言壓根沒理他,人絲毫未受那些黑影尖叫的影響,另一手也握上了刀柄舉劍到身前,對著冥河水猛的劈了下去。
隻一劍,山河天地為之變色,盤旋著的黑影們發出的聲音更為慘厲。
冥河水麵一分為二,劍光所到處居然完全斷流了。
“......”蒼伐僵了身子。
他和白言不知道的是下方妖府中,司尾正戰戰兢兢地望著天空。
白言那一劍讓冥河水短暫斷流後,整個妖府的地麵都搖晃起來,無數妖撲摔跌撞,許多房屋上的瓦片砸落到街麵。
冥河之上,白言麵無表情收劍,下頭蒼伐臉色從白到青再到黑,一瞬到人身旁,他一把拽拉過白言的手腕急躁道:“你跟我回家的還是來拆家的?”
白言這會才算認真看向他,人冷哼一聲,理直氣壯道:“要戰便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