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文皺著臉說:“可是就算我們去軍區,汙染概率也是90%左右,救不出黃毛。”
烏藍挽了個漂亮的劍花,轉頭看他,搖搖頭走了。
於文莫名其妙。
圖騰說:“意思就是畸變後,至少跟黃毛距離不遠,還能一家團圓。”
於文撓著腦袋跟在後麵,好半晌才吐槽:“到底對整整齊齊有什麼奇怪的執念啊?”
圖騰:“因為王大仙是港城人。”
於文:“……”媽的這槽沒法接。
一行五人朝李善水所在的位置跑去,準備參與封棺行動。
與此同時,新海城特彆部門留待觀察的曹文寧從接收到的廣播裡聽到封棺行動,主動申請參加被拒,於是私自逃出留觀室,前往詭鎮途中遇到從黔川提前一天跑過來的周滿。
半小時後,一架又一架軍用飛機停在國際航空機場,第一批誌願者下來,還有上百噸防汙染液體裝載在密封的氧氣罐裡運輸下來,每個誌願者背上氧氣罐,按照指示分彆前往陣眼。
王靈仙五人混在人群當中,分到半個人高的氧氣罐,一人兩罐或扛或背就朝光柱最密集的軍區跑去。
***
呲、呲呲……電流聲不絕於耳,岑今仰著頭,一隻眼閉著,額頭鮮血留過眼皮,四肢都嵌在石塊裡,鐮刀就在不遠處,深深嵌入地麵。
天空投下一大片陰影,那是帝釋天張開的機械雙翼遮擋住陽光。
“咳!咳咳……”岑今一咳嗽就牽動五臟六腑,忍著劇痛,稍稍偏過頭,看向不遠處裸露出來的黑色操控板,勉強認出那是捕捉信號的機器。
廣播從機器裡傳出來,聽到‘封棺’二字,岑今的腦袋凝滯了一下,很快想起此前在四海窟地下水庫聽丁燳青說過。
當時他問水庫裡的屍體是否被迫殉葬,丁燳青說是封棺,沒有就此展開解釋。
後來他知道丁燳青被西王母設計,便猜那些被殉葬的人類是某種封印丁燳青的方式,他猜這種方式叫做封棺。
粗淺來說,澆築一個墳墓,將目標永遠封死在裡麵。
不過他現在聽到‘封棺’的另一種形式,但是萬變不離其宗,犧牲是封棺必須付出的代價。
全港將近七十個陣眼,以及汙染最嚴重的軍區,全部封死得需要多少防汙染液體?需要犧牲多少人?不可逆的畸變會有多少人?
岑今眨著眼睛,動了動嘴唇,先是茫然,然後感到陌生而熟悉的悲涼襲上心頭。
他看見帝釋天落在麵前,漂浮在半米高的空中,彎腰看出聲的廣播,先咦了聲,然後捧腹大笑:“人類!天真可愛的人類!”
他落在狼藉的頹垣斷壁上,赤腳踩著黑色的操控台拍了拍說道:“我其實佩服人類麵對災難時的團結和勇於犧牲,就跟我佩服火災中的螞蟻抱團滾出去,犧牲外麵一層螞蟻,保護多數螞蟻一樣。
你們人類啊,在神明眼中跟螞蟻沒有兩樣。
佩服歸佩服,我還是會對逃出火圈的螞蟻斬儘殺絕。”
岑今轉著眼珠子,看向帝釋天,瞳孔在縮小和恢複正常間來回變換,顯示他已經有些支撐不住強化狀態。
“他們似乎算漏了我,就算陣眼和軍區被封印,我也可以輕而易舉地擊碎。”帝釋天衝著岑今笑:“你放心,我會讓你活著親眼看到人類冒著犧牲的危險,前仆後繼,千辛萬苦,終於看到希望的那一刻,再當著他們的麵徹底粉碎!”
岑今。
誰在叫他?
岑今,是我。
岑今眨著眼睛,瞪著虛空,聽到大腦裡出現拘屍那羅的聲音,嘴唇嚅動,你怎麼?
是周滿。他和曹文寧到詭鎮呼喚我的意識,周滿說時候到了。
什麼、什麼時候到了?
拘屍那羅辨不清性彆的年輕聲音在岑今的大腦裡溫和地說道:我們成佛的時候到了。
我們……指的是誰?
岑今。黃毛。黃啊。黃同學……一聲接一聲的呼喚來自於詭鎮居民,那些被他送進山海昆侖的詭異們竟然響應拘屍那羅意誌的號召紛紛走出來,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謝謝。
岑今的心臟像被一隻大手攥住,疼得他抽不出氣來,嘴唇抖動,想問他們到底想乾什麼、想做什麼,周滿到底怎麼蠱惑他們,但是很快他就知道原因了。
帝釋天:“咦?”
他疑惑地抬頭,看向港城方向的上空,那裡憑空出現一個小城鎮模樣的幻影,仿佛海市蜃樓。
“拘屍那羅的意誌……”帝釋天眯起眼“就快修成正果的佛啊。來得正好,一並收拾,免得日後還得費心思尋找。”
電台持續播報的聲音忽地戛然而止,似乎被什麼東西震驚到發不出聲音來。
過了許久,李善水奇怪的聲音從電台裡發出:“有一群詭異從四麵八方走出來,接過人類誌願者手中的氧氣罐,替代他們,成為新的封棺者。”
詭異受嚴重汙染所遭受的後果不比人類好,它們隻是進化的概率稍微大一點,更多是扛不住進化爆.體而亡。
換句話說,原本詭鎮裡的詭異自山海昆侖走出,被拘屍那羅送到港城,選擇犧牲自己,拯救人類。
“詭異,拯救人類。”
怎麼可能呢?
可事實就在眼前上演。
岑今看到厚厚的深紅光柱外麵聚集了一群詭異和人類,他們沉默地前行,不畏死亡地澆灌液體、撲滅汙染,他在那群詭異裡看到半詭異的曹文寧、哥特男,看到百目女、紫發殺馬特和河柳,熟悉的麵孔裡竟然還有李曼雲和怨童。
他還在詭異群中看到王靈仙、烏藍他們,五張熟悉的麵孔,從側臉到脖子都被紅色的水泡覆蓋,已經受到汙染。
帝釋天饒有興致地觀看,嘖嘖稱歎,悄悄出手,將雷電放入泥土層,蛇爬般飛速躥至軍區邊緣迅速瓦解凝固的合金液體,導致快被澆熄的光牆再度爆發嚴重汙染。
一個詭異措手不及之下受到汙染,發出淒厲的痛嚎。
帝釋天縮著肩膀笑,猛然一把拽起岑今將他的臉擺向那邊:“你看,這就是人類。弱。太弱了!弱小就是原罪!無論你拯救多少次,他們的命運都是滅亡!”
岑今無聲地望著希望被撲滅的詭異愣怔片刻後,繼續埋頭搬運氧氣罐,將裡麵的液體澆灌進去,像螞蟻、像蜜蜂,像一切弱小者,每日做著無聊重複的工作,生命仿佛毫無意義。
可是當他們遇到災難便會表現出莫大的勇氣、崇高的精神,以血肉為城、以犧牲作保護身後族群的盾牌。
拘屍那羅的詭異們說:我們向死而生。
那些超凡者和士兵們用生命詮釋著責任,我們殺戮,我們拯救,我們死於無名。
“欸?你哭了嗎?”
帝釋天新奇不已,而後瘋狂地笑,將他狠狠摜在地上,倏然躥至高空,再猛然墜下,如白日流星穿過重重雲層破開空氣直墜而下。
岑今眼前血紅一片,天空和大地都在頃刻間褪色,又在瞬間染成血紅色,憤怒和悲愴的火焰燃燒著心臟、血光和筋骨,燃燒著皮肉和靈魂。
“丁燳青。”
聲音如蚊呐,小得放大十倍恐怕也聽不見。
但是周圍的風忽然停住,繚繞的灰塵的流速也變緩,電流呲呲的聲音出現卡頓,被即將親眼見證血腥殺戮的興奮所覆蓋的帝釋天沒有發現。
“丁燳青……”
岑今的嗓音提高了點,情緒肉眼可見地激動,手臂哆嗦,瞳孔放大,眼中血紅色的天空、血紅色的雲層,自上而下若隕石墜落的帝釋天收攏著翅膀像一顆巨大的黑色子.彈迅速逼近、放大。
便在這間不容發的時刻,岑今猝然高喊——
“丁燳青——!!!”
轟!嘣!
以岑今為中心的地麵,方圓百米內,白色的灰塵驟然一蕩,呼嘯的海風被乍然充斥此地的無名力量瘋狂撕碎,同一時間還有帝釋天致命一擊造成的巨大破壞力,泥土、碎石和殘垣斷壁都在藍紫色的光裡化為灰燼。
作者有話要說:1、看到有評論說這是虐黃毛,根本不是虐青青的。
我想說這幾章就不是虐青青的,是黃毛心態成長,或者說轉換、蛻變的過程,需要比較強大的刺激,是他個人的人生旅程,也是和詭鎮詭異們的因果了結。
(成佛的前提是犧牲。)
結尾那段的隱意就是:對青來說,喊他的名字就是最情切的告白。
2、這段的虐,不是愛情方麵的虐。
下章保證一定爽起來!
(至於黃毛每次打都受傷嚴重,大概是我看暴力美學留下的後遺症吧[電影和動漫,打到殘血,拖到最後一格反殺強大的對手啥的……我習慣了這種思路])
3、這不是說全部都在青青的劇本中,隻能說他知道大綱然後推動,細節是推演不出來的,青青也不是完全算無遺策的。
前麵作話說青青有點狗,這個形容就不是虐青的,也說過情感波動比較大。
4、青推黃毛一把,目的不是想讓黃畏懼他和離不開他,因為黃毛總有一天會成長到不需要青的時候。
5、因為寫青的視角比較少,所以大家感覺不到他被虐,我也沒開始放刀啦。劇本線肯定是要走到後麵一些,才燃燒得起來。
青青現在算是黃毛的外掛吧。
6、這一段寫得很猶豫,不知道你們能不能接受這種程度的,這場麵是開文時就決定會寫的。
如果虐到你們了,我也很抱歉。
7、這篇文隻有1V1,就是攻受箭頭屬於唯一,其他人會有喜歡黃毛的好感,但絕不是愛情,而是友情、親情一類的。
8、雖然寫的場麵很大,好像犧牲很多人一樣,其實沒有那麼多,因為最後都會被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