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已知的數量,而酒店裡還有更多的未知。
如果他們推斷沒錯,按照輪回規律,酒店裡可能已經死了十幾個人。
岑今從一遝剪報裡翻找出一張誤夾在裡麵的報紙,出版時間是四年前,花都運鈔車遭到七個劫匪搶劫,事後劫匪蹤跡杳無,丟失的數千萬歐元也無法追回。
此案轟動一時,最後不了了之。
岑今仔細辨認被拍下來的劫匪照,暴露在畫麵裡的劫匪一共三個,全都套頭套,身上沒戴什麼飾品,照片左下角還有一個劫匪,隻拍到身體的一半,正舉著槍射擊,手腕戴著一個有點眼熟的手鏈
似乎是骨頭手鏈,和舌釘男的骨頭項鏈做工相似,但不是同一條。
這劫匪是個吉普賽人?
“黃毛,你什麼想法?”
岑今翻過報紙,見到下麵一則發生在三年前的酒店火災,沒有詳細報道,隻說燒死一人。
“我覺得你們說得有道理,現在出發去辦事。”岑今抬頭看向大廳外麵大得不尋常的圓月說道:“妖邪鬼怪、詛咒巫術都喜歡滿月,這棟酒店中了一半,估計今晚很特殊,我擔心兔頭人大開殺戒。”
“‘它們殺紅了眼’,我覺得或許跟這句話有關。”圖騰說道。
王靈仙:“聽起來挺瘮人,讓我聯想到‘牆中之鼠’這篇經典裡那群完全失智的老鼠,貓一樣大,紅著眼,撕咬吞噬肉眼可及的生物。”
話音剛落,廣播電流一陣刺耳的嗡鳴,那句殺紅了眼的話伴隨尖笑響徹整棟酒店,前台投訴電話一個接一個,都是住客投訴酒店廣播故意嚇唬人。
賽琳娜等人趁機解釋,將他們勸至三樓宴會廳,圖騰回首看著負荷嚴重的電梯皺眉說道:“我先上去看著電梯井,避免意外。”
岑今:“我也走了。”
王靈仙揮揮手做道彆。
岑今從防火門走,跑向負2層,按照賽琳娜指示的方向找到通往負3層的地下室入口,撥弄著鑰匙心想破壞了不會讓他賠吧。
“午夜十二點快到了。”
突如其來的提醒嚇了岑今一跳,他瞪著丁燳青,後者麵無表情。
“你都主動隨身攜帶一個我,怎麼還會嚇到?”丁燳青平靜指出:“你把我忘了。”
黃毛兩個眼皮都在跳,聞言堅定搖頭:“沒有的事,我隻是太緊張。”他翻出一把錘子,比劃著一把砸開鎖頭,‘梆’地重響回聲一波接一波。
丁燳青:“你剛才用鐮刀使出劍術。”
黃毛推開鐵門:“我刀術劍術一向胡亂用的,你早就知道才對。”
丁燳青:“武器和刀法劍術不匹配會致使殺傷力下降,你應該重新鍛造武器。”
黃毛護著他的鐮刀錘子頗為警惕:“我覺得它們很漂亮,我好喜歡。”
丁燳青踩在天花板,地球重力對他毫無作用,聞言瞟了眼他懷裡的寶貝武器,想起他之前用的兩把菜刀,又看了眼手腕紅繩綁著的小銀飾,也就沒多說其他。
“沒說它們不漂亮,隻是武器這種東西可以嘗試鍛造出多種形態,主要針對你學會哪種,就鍛造出哪種形態。”
“比如刀和劍兩種形態?”
“嗯。”丁燳青在前麵緩步走著,一個輕盈的翻身便落地,大黑傘突然撐起,擋住頭頂滴落的黑水。“你適合長刀三尺劍,巫雨潔教你的刀術劍術偏向有謀略的大局,相反江白平措教你的棍、十刹海教你的拳法和老龍、李道一教你的刀法卻是剛猛,大開大合,你兩邊都學,兩邊綜合,刀劍的尺寸就得比巫雨潔的刀劍長一兩寸。”
“偏向有謀略的大局是什麼意思?”
“巫雨潔的刀劍術基礎是鬼穀縱劍術,擅謀略、會機變,以統籌大局為主,所以她一放大招不是天羅地網就是天罡地煞。兩邊路數都依賴武.器,鐮刀和錘子能發揮出來的力量不到五成。”
岑今還是不舍寶貝鐮刀錘子被毀,但有點心動,於是問:“鍛造多種形態的意思是可以保持鐮刀錘子、死神鐮刀、刀和劍四種形態嗎?”
丁燳青:“可以。”
岑今眼睛亮了,沒人不愛武器炫酷漂亮。
“怎麼鍛造?”
丁燳青:“我幫你鍛。”
“價格怎麼說?”
“免費。”
“……追求手段之一?”
丁燳青睨著岑今,笑了笑,沒就此否認,合上黑傘說道:“前麵四個路口,想好走哪裡沒?”
遮擋視線的黑傘一收,四個一樣的路口出現在麵前,岑今上前分彆看過四個路口,走至右側末尾路口忽然踩到水坑,視線沿著水漬向上,看到濕漉漉的牆壁和天花板。
天花板有一條裂縫正在滲水,水聲滴答,在死寂的環境裡格外清晰,而後一陣熱風自防空洞深處吹來,伴隨著破風箱似的喘息,岑今猛地扭頭看去。
“是這個路口。”
他立刻衝進去,裡麵黑黢黢不見五指,再輕微的腳步聲都會引起回聲,如漣漪般蕩開一層又一層,假如發出正常說話時的音量,經過洞內回音就變成嘈雜的噪音。
岑今跑了約莫百來米便停下,眼睛看不見,聽覺被乾擾,隻能動用八感,如同一個雷達探測器迅速探測出基本地形,穿過數條彎道,迎麵就是一股熱風吹得眼睛睜不開,好在光線明亮,但是喘息聲回蕩在整個地下空間。
仔細辨認後,岑今確定喘息聲來自牆壁裡,感覺就像防空洞這一處的空間裡埋了許多重病患者,戴著氧氣罩呼出行將就木的喘息,再被放大,如同老態的死神拖著腐朽老邁的軀體走來。
岑今環顧四周,這是個約莫百來平方米的空間,左前和右前方分彆有兩個入口,裡麵烏漆嘛黑的通道,而他所在空間高約五六米的天花板角落安裝幾顆電燈。
光亮就來自於那一排電燈。
他靠近牆壁,舉起斧頭狠狠掄向牆壁,‘梆’地重響被喘息蓋住,沙石嘩嘩滾落,按理來說牆壁應該被錘穿才對。
硬度很扛錘嗎?
岑今後退數步,猛然前衝,狠抽空氣中的重力裹覆在鐵錘梆地一下重重錘落,下一刻便聽到空間裡充斥著密集的呻.吟。
恍惚間好像置身於病房,無數重病患者有氣無力地哀嚎,竭力不想死卻抵抗不了生老病死的強大規則,於是絕望、痛苦和死亡,腐朽的臭味和強烈的不甘……複雜的負麵情緒瞬間如開閘的洪水傾瀉而出,密密麻麻侵蝕岑今的心臟。
一把黑傘突如其來地籠罩在頭頂,那象征悲觀和負麵的顏色卻在此時攔截住死亡的步伐。
岑今嚅動嘴唇,瞳孔血色邊緣有些渙散,微微偏頭,小聲說道:“我好像第一次體驗到死亡的感覺。”
以前數次瀕死都沒有如此濃重的感覺,就好像他真的置身於生死的邊界,在那條橋梁的中間,兩邊充斥著哀嚎啼哭。
“你說酒店裡的詛咒有沒有可能來自死神?唔……歐洲是誰的地盤?希伯來的耶和華,還是希臘神話的宙斯?那麼酒店裡的死神會對應哪一個?”岑今喋喋不休地念叨著,明顯被詛咒的源頭影響了。
丁燳青剛準備開口,黃毛一個冷眼橫過來:“不要在我沒說完話的時候打斷我。”
丁燳青:“……”
黃毛舉著鐵錘對牆麵敲敲打打,叮叮當當像個裝修工,在丁燳青疑心他沒擋住詛咒而傾斜黑傘時,頭也不回地伸手拽住丁燳青的手腕,將那黑傘正回來。
“酒店起碼兩個詛咒,一個來自上帝,那個傳奇女巫親口說出來的,來自上帝的詛咒。
但是舊約和新約裡都沒說過上帝會詛咒,當然如果言靈詛咒就另當彆論,誰都知道‘上帝說要有光’這回事,指不定一個言靈詛咒對他來說就是普通一句話。
不過這個猜測暫時不靠譜,我們還是想想彆的,我在這裡聞到死亡那年邁腐朽的氣息,在希伯來神話裡,誰是死神?誰是那個老頭子?
一切神和人都受命於耶和華……所以不是死神,是騎士。
天啟四騎士中的死亡騎士?
不,不太對,準確來說,天啟四騎士都是死神,當他們騎著不同顏色的馬走過人間就會收割無數生命,所以酒店的詛咒不一定來自死亡騎士,但一定來自天啟四騎士之一。”
黃毛緊緊扣住丁燳青的手,拉著他朝旁邊走去。
“除了這個詛咒,還有另一個詛咒,來自吉普賽。”
黃毛頓住,嗅聞著空氣裡腐朽的臭味,目光定在一塊牆壁,露出純粹開心的笑:“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