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紅舞鞋(5)(1 / 2)

死神不可欺 木兮娘 12155 字 7個月前

“我們的肉體、靈魂和列車融為一體, 每到滿月,我們得以重複生前的軌跡,活動時間是晚上的十一點到淩晨一點。時間一到, 我們和列車一起消失,回到峽穀深處,聽河水波濤滾滾,頭頂嶄新的列車轟隆隆開過。”

萊妮落寞地形容:“熱鬨旺盛的生命和身處墳墓的我們的距離,隻是一道峽穀、一座橋。”

她的父親說:“而今天神跡終於眷顧我們, 時間一過, 我們不僅沒有消失, 還順利偽裝成列車裡的乘客,見到那麼多鮮活的生命。

我們隨時能殺死他們, 像那個穿著母親皮囊的怪物一樣穿上他們的皮囊, 從此以後獲得新生,但我沒對其他鬼魂說出這個秘密。”

岑今:“不是因為你們怕搶不過?”

萊妮的父親昂著頭顱說道:“您不能這麼汙蔑我們,光憑這個秘密就足以令列車長主動送給我們四具皮囊,因為我知道的東西不止這麼一點。”

他指著頭顱說:“西歐至少五千年的曆史全部在我的大腦裡,包括一些被教廷塵封的史實真相。”

岑今:“你是曆史學家?”

萊妮父親:“生前是。”

岑今:“你叫什麼?”

萊妮父親:“埃阿。”

岑今:“如果你們不是屠宰之家,那麼誰才是?”

埃阿:“當時列車大多數人被迷暈,在睡夢裡死亡, 來不及看到凶手, 所以死後很多年也沒人知道屠宰之家究竟長什麼樣子,隻知道他們躲藏在列車裡,任何一個死靈偽裝出來的乘客都有可能是他們。

我們很懷疑列車長,聽列車員描述他生前也是一個四口之家,脾氣凶殘暴烈,死後魂體不散, 將列車當成他的王國,對所有人實行獨裁統治。”

萊妮:“你真的不能幫助我們離開列車?”

“不能。”岑今斷然拒絕,起身說道:“你們很弱,沒沾過人命,我不殺你們,自己安分點,安靜如雞地走完這段行程,回頭我會報告教廷讓他們超度你們。”

萊妮一家四口聞言流露出不滿的情緒,目光不善地盯著岑今,蠢蠢欲動之際,憑空出現一股強大的力道將他們牢牢釘在車廂鐵塊。

同一時間裡,廢棄的鐵製椅子關節處的螺絲釘擰動數下脫落,鐵塊漂浮於半空,唰一下分彆穿過萊妮、埃阿的臉頰,砰地悶響,戳破鐵皮,卡在堅硬的車廂壁,鐵塊末端顫抖,嗡嗡鳴動。

萊妮和埃阿順著鐵塊瞪向麵無表情的黃毛,同時吞咽口水,可以肯定如果頑抗到底,鐵塊一定插在他們的腦袋而不是車廂壁。

“我們配合你。”他們低聲保證。

岑今將他們放下來,這四隻人形蜘蛛便在他眼前恢複成人類的模樣。

萊妮是個白皮金發女孩,臉上幾點雀斑,很像二十世紀末漂亮國電影裡的甜心。

埃阿則是多數白人中年男人的長相,身材高壯臃腫,略肥胖,將近一米九大概得有兩百斤,麵相有些凶惡,和清雋瘦高的曆史學家形象相去甚遠,勉強一點文學浸染出來的斯文氣質衝淡凶相,不至於讓人第一眼印象產生這是個會家暴的屠夫。

埃阿的妻子是個普通溫婉、氣質知性的中年婦女,小兒子有一定褐色頭發、滿臉雀斑,兩人的相貌都頗為普通。

這是一個很普通的四口之家。

岑今記住他們的臉,握住車廂門把手,躊躇一會兒回頭問:“我知道你們死於90年,那時候還沒有歐元,我剛才的問題表述可能不太恰當……所以你們就沒留下點彆的,比如90年代之前的郵票、英鎊、法郎之類的紙幣嗎?”

萊妮:“……”她看了眼父親,得到埃阿同意的點頭,這才指著車廂角落的小箱子說:“當時車毀人亡大爆炸,金屬類東西都被灼燒,何況紙質類。不過我們當時拚死護住這個箱子,裡麵藏了很多從教廷偷出來的資料,貼了很多70年和80年的郵票。”

岑今心臟跳動很快,手心出汗,他對郵票這圈不是很了解,隻知道年代久遠+全套+限量版發售的郵票市場很高,出價高、轉手快,拿到手就是一筆橫財。

不過他知道走橫財沒好運,事後說不定還得放血,所以表現警惕。

“代價?先說好,我不可能當羔羊替你們完成燔祭,也不是驅魔神父,不熟悉西方的超度業務和流程,幫不了你們太多。”

“幫我把箱子送到梵蒂岡教皇手中,還給他們。”

“就這?”

“對。”

“我拒絕。”

“——為什麼?”埃阿急問,表情充滿不解:“梵蒂岡並不遠,幾個小時就能到,隻是請求你幫忙歸還箱子裡的資料,附贈遠超這趟郵差快遞的價值,你為什麼拒絕?你不是缺錢嗎?”

岑今打開門:“因為某個先知預言我沒有財運,橫財不屬於我,而我不信任你們。”

他無視埃阿萊妮等四人愕然至極的麵孔,甩上門,大步向前走,突然身後傳來一句:“箱子裡的資料比郵票更具有價值,梵蒂岡教廷如果知道資料在你手裡,他們願意花十萬歐購買。”

岑今回頭,看到背靠車廂壁的丁燳青,詫異於他今天的穿著,不是哥特裙裝和大黑傘,換成哥特軍裝,還加了點德意誌軍裝的元素。

黑色製服長筒靴,金色雙排紐扣對稱,骷髏加翅膀的金邊徽章華麗精致,精瘦的腰被皮帶緊緊束縛,長發綁成低馬尾,軍帽正戴在頭頂,臉上還有一片無框單邊眼鏡,整個斯文敗類的感覺就出來了。

“你怎麼又換裝?”他速速後退,向沒幾個人的車廂張望:“彆靠近我,不想引人注目。”

丁燳青偏要靠近他,岑今趕緊轉身朝下節車廂走,心裡腹誹現在這時代誰穿成那樣,好看歸好看,就是不合時宜,混在現代時裝的人群裡太顯眼,充滿矛盾。

“你一路走來沒怎麼留意車廂裡的人吧。”丁燳青優哉遊哉地走著,不緊不慢地說話。

這時剛好有一群青年男女從上節車廂湧過來,似乎想找洗手間還是購買食品來著,剛好堵住岑今的去路,也讓他看清這群人的穿著。

居然各種風格都有,軍裝、哥特裝,甚至是風格相似的洛麗塔、洛可可和巴洛克的著裝和妝容都有,簡直一個時裝大雜燴的秀場。

但是岑今沒有穿越時空的錯覺,隻有誤入漫展的感覺。

站在這群青年男女中間,丁燳青的裝扮並不突兀,但是有一種鶴立雞群的突出,臉、氣質和高級定製服裝的加成,使他一走近,原本鬨哄哄的人群頓時安靜。

悄悄打量、耳語,偶爾還會失神,流露些許驚豔,當他們穿過走道時,有人鼓足勇氣喊住他們,問丁燳青是不是準備參賽音樂節,什麼樂隊、什麼曲目,有沒有代表作或者博客。

丁燳青沒回應,又有人小聲嘀咕:“放棄搭訕吧,沒看出來人家是小情侶鬨彆扭?”

岑今沒反應過來‘小情侶’指誰的時候,丁燳青已經回頭,露出斯文的笑:“我不是音樂節選手,以前參加過,不過沒有代表作所以落選了……什麼樂隊?無名樂隊。”

簡單兩三句答複徹底打消有心人的搭訕心思,也讓岑今了解他們是一支流浪樂隊,喜歡幾十年前的複古音樂,不受市場歡迎、至今沒有經紀公司願意找他們,所以他們打算最後一次參加音樂節。

比賽完畢就各分東西。

沒有問及樂隊但他們驕傲自豪地介紹:“我們的樂隊叫‘bbsp; sheep’。”

黑山羊樂隊,怪不得這支樂隊毫無名氣,頂著這麼頹喪的樂隊名字還能堅持七八年不散,不是真愛絕對做不到。

岑今全程沒搭話,聽完樂隊自我介紹完畢就轉身離開,丁燳青很快跟上來,於是詢問:“你以前搞過樂隊?”

“不然你以為我那麼多衣服哪裡來的?”丁燳青摘下帽子,低頭走過車廂門,再重新戴上去並說道:“定製西裝,永恒的經典,比亂七八糟的拖鞋t恤優雅好看還省錢。”

感覺被內涵了。岑今如是想著。

他對衣服的興趣不大,很快轉移話題:“你們為什麼搞樂隊?你隊友都有誰?你真不記得隊名?話說回來,你們怎麼被淘汰了啊?還記得被淘汰的流程嗎?”

丁燳青隻回答搞樂隊的原因跟他們一樣,其他問題一概忽略,話鋒一轉,拐回最開始的話題:“快遞一回十萬歐,這都不心動?”

岑今麵色懨懨:“十動然拒。”

丁燳青:“就算那堆資料和你們這次任務有關,你也拒絕?”

岑今刹住腳步,飛快轉身看著丁燳青,確定他沒撒謊:“任務出來了?”

丁燳青:“關鍵詞:珈倫病。”

珈倫病不就是紅舞鞋事件?岑今腦子閃過許多想法,最後定格在萊妮一家藏起來的資料箱,二話不說飛奔向最後一節車廂。

重新踢開車廂門,在萊妮一家四口詫異的視線下拿起黑箱子,岑今麵不改色:“經過深思熟慮,我還是不能拒絕高額郵差費的誘惑,所以決定幫你們將這箱子送往梵蒂岡教廷。”

萊妮訥訥道謝,完全沒能反應過來就見他出了車門然後一閃身,竟直接消失,驚詫之下追出去,將頭探到車廂頂果然看到黃毛的背影,令她畏懼的是黃毛身旁還有一道看不清的黑影。

盯著黑影超過三秒,萊妮頓覺大腦被侵蝕,眼中所見的天地全被這抹黑影籠罩,龐然威壓轟然倒塌下來,令她止不住哆嗦著退回車廂,告知家人們她看見的恐怖之象。

埃阿拍著萊妮的肩膀說道:“你做得很好,耶和華看得見你為大義所做出的努力。”他環顧車廂內的家人們,用歌頌的聲調唱道:“我們舉著正義的旗幟,正在行救世之舉,因為有神的見證,我們絕不會徒勞無功。”

萊妮扯了扯唇,女人和男孩在心口比劃十字:“阿門。”

列車高速行駛,岑今從末尾車廂奔至第四節車廂突然停下腳步,眺望前方眼熟的峽穀和隧道,低聲說道:“沒記錯的話,一個小時內總共經過四次隧道和同一個峽穀,這輛列車在同一個路段循環。”

丁燳青:“我以為第二次過峽穀的時候,你們就會發現不對。”

岑今:“發現問題,沉心觀察,避免打草驚蛇。”

丁燳青走在車廂頂,火車嗚鳴聲中,軍靴踩在鐵皮上的響聲清脆,挺拔高挑的身影越過岑今走到他跟前,看著遠處的峽穀說道:“那麼你現在發現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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