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料記載這間房屋的地下室曾經是宗教裁判所, 審判和處死異端都在同一場所進行。
岑今和丁燳青進入房間,他們提前踩過點,屋主6點出門去教堂, 8點才會回來。
很快找到地下室入口的位置,就在客廳中央的室內花盆下方,扒開黑色鵝卵石就能看到底下的木門,岑今將其拉開,見到深入漆黑地下室的樓梯。
“沒上鎖, 藏在最顯眼又最不會被人注意的地方, 屋主有點古怪。”
進入地下室, 下了兩個台階,岑今的視線冷不丁跟一幅畫齊平, 那幅畫橫放在地麵, 靠著牆壁,通體黑紅色且線條斑駁,但能看出畫像的大致形狀。
內容是一個穿著白襯裙的長發女性,脖子拉得很長,眼睛瞪得很大,衣衫不整,似乎被撕扯過, 畫風非常詭異, 好像在描述一個凶殺現場。
看那幅畫盯久了會產生很不舒服的感覺,仿佛畫裡充斥的混亂負麵情緒頃刻間就能化為惡鬼尖嘯著撲過來。
丁燳青順著岑今的視線望過去,看見那幅畫便說道:“新娘畫。”
“什麼東西?”
丁燳青示意他先下台階,然後跟下去並說道:“有一類畫叫‘新娘’,顧名思義,以‘新娘’為題材創作的畫像, 這裡麵又分為‘幸福的新娘’和‘哭泣的新娘’兩個類彆。望文生義,前者主色調明亮,後者主打悲愴、暗黑,以陰森恐怖為主旨。”
“我不理解的藝術品。”岑今吐槽完畢,轉而詢問:“你知道剛才那幅畫的意思嗎?”
“能看懂一點。”丁燳青說:“那應該是一個被強暴或殉情的新娘,臨近婚期被強暴或被愛人辜負而殉情的新娘是‘哭泣的新娘’這一類彆裡最受歡迎的創作主旨。
就像鬼故事、恐怖片創作時,喜歡以女人為靈感一個道理,創作者認為臨近婚期的女人越幸福,打碎她們就能得到一個充滿痛苦、怨恨的女鬼,這種激烈複雜的情感有助於他們的藝術創作。”
“神經病。”
“藝術很多時候確實跟精神病掛鉤。”
兩人一同來到地下室,裡麵漆黑一片,岑今用手機照明,看清室內結構,樓梯兩邊都是牆壁,上麵掛了一盞布滿蛛絲的煤油燈,樓梯下方的出口有個木質門框,框定垂下一根吊繩,有點像中世紀的絞刑架。
掠過吊繩,落腳於地下室,地麵堆滿亂七八糟的切割工具、裝滿顏料的水桶,木質畫框和橡膠水管,前方則是一個紅色的透明簾子,將地下室分割成兩半。
掀開簾子,岑今看到堆滿室內的油畫,一水的陰森恐怖,同樣的陰暗色調、線條混亂,如同刀刻,如不湊近仔細觀看,很容易將這堆油畫誤認成木質版雕。
畫的內容無一不是人類女性,畫風怪誕可怖,有漆黑線條背景下,張大嘴巴的女性淒厲嚎叫,也有拉長脖子的少女淚流滿麵,嘴邊散落大量藥丸,分不清她究竟想吃還是剛吐出來,還有身穿紅色睡裙的女性玩偶……
約莫四十幅油畫,整齊放置,陰冷荒誕,怨氣衝天,要是普通人置身其中,不是被嚇到精神失常就是心情煩躁到想發瘋尖叫。
連岑今的心情都被影響了一點,可見這些油畫的不同尋常。
他在地下室找到一小碗洗油畫筆的汙水,將其潑到還沒裝裱起來的油畫,用力一搓,滿手鐵鏽色的顏料,湊到鼻間嗅聞,一股濃烈的腥臭味。
“顏料摻了血,按照藝術家的尿性,很大概率是人血。”岑今退後兩步,環顧室內幾十幅少女畫像,皺眉說道:“都是所謂的‘新娘’,這得耗掉多少人血?”
地下室的牆壁、地板都很臟,各種灰暗色調的顏料鋪滿地,即使人血灑落其中也很難分辨。除此之外,沒找到任何人體或骸骨,難道屋主是通過正規渠道購買到人血不成?
丁燳青掀開蓋在顏料桶的防水布,招呼岑今過去:“這裡有水龍頭,還有些人體組織部位。”
岑今走過去,在水龍頭附近的牆縫、牆角裡挖出大量長短不一的頭發、帶血的牙齒和指甲,大致確定這裡就是分屍地點,留下許多痕跡。
他實在沒料到心血來潮選擇的某個宗教裁判所地址,居然能巧合的剛好撞進變態殺人狂的老窩。
“女巫給我們的資料裡提過這屋主的身份既是一個天主教徒,也是知名畫家,顯然他還是一個殘害無辜女性的變態殺人狂。”
岑今突發奇想:“畫家每天風雨不落地前往教堂,掙了大量錢,卻將錢全部捐給兒童、婦女基金和教堂維修,自己過得像一個苦行僧,那麼他在天主眼中究竟有罪還是無罪,是不是善和惡相互抵消?”
“不知道。”丁燳青敲著牆壁說:“後麵是空的。”
岑今抬手,五指微彎,牆壁瞬間塌陷,石塊紛紛落地,露出一個不足7平方的狹窄空間,牆根處砌了個4平方左右的方台,左右兩側則是4平方的長方形方台。
揮落眼前的蜘蛛絲,岑今邁開步伐踏進密室,突然掉落三具乾屍,猝不及防之下真被嚇了一跳,好在他早就習慣各種驚嚇,很快鎮定心情,研究三具乾屍。
從左到右依次是農夫、牧師和貴族,關於身份可從他們身上破舊的衣服款式看出來,牧師袍幾乎快化成灰燼,胸前還掛著銀十字架。
貴族的嘴巴張得很大,下顎因此出現撕裂痕跡,穿著頗為華麗的裙撐,下腹掛著一個餐盤大小的黑色塊狀物。
仔細辨認,這‘餐盤’竟是胎盤,滑落到大腿,牢牢黏著,已跟下體融為一體並風乾。
至於農夫,表情平靜,雙手雙腿並無任何掙紮痕跡,仿佛慷慨赴死。
接著岑今在他們的胳膊上看到逆十字架的燙傷疤,而逆十字在當時的教廷開來無異於惡魔的標記,所以這三人應該就是被審判並處死的異端,這間狹窄的密室就是宗教裁判所的舊址。
丁燳青在三個方台處搜查到三卷羊皮卷,將其打開,一目十行地看完。
岑今湊過來粗略看了眼,發現完全不懂,於是問丁燳青:“寫什麼?”
“審判書。”丁燳青指著右邊的貴族:“審判結果是女巫,經過一番折磨後吊死。中間的牧師曾是女貴族的情夫,被認為跟魔鬼同流合汙。右邊的農夫則被認為女巫的靈魂在逃跑過程中附著在他身上,於是也被吊死。”
“審判應該事出有因。”
“三人的胳膊都有一個逆十字疤痕,女仆先看見,然後舉報,牽扯出其他兩人。”
“如果真是女巫,不會束手就擒、任人宰割。”
所以又是一樁冤案。
岑今抬眼看著右邊的女貴族,似乎看到她腿間的胎盤動了一下,他以為眼花便下意識地抬手按住眼睛,死死盯著太胎盤,約莫60秒,胎盤果然又動了一下。
他朝女貴族乾屍走去,仔細打量胎盤,伸出食指在胎盤3厘米的距離,像刀子一樣將其劃開乾涸的表皮,露出裡麵嫩紅色的、搏動的肉塊。
“居然是活胎盤。”
活胎盤的意思即新鮮胎盤,這說明女貴族乾屍死後多年,腿間的胎盤依然保有活性,這怎麼可能?
“臍帶還連在胎盤上。”丁燳青指著大裙撐一條臟汙的裙帶說道。
那條臟汙的裙帶和大裙撐的其他裙帶很相似,因此被誤認,其實是連在胎盤裡的臍帶,另一端不在女貴族身上,而是嵌入牆縫裡。
岑今眼瞳變成猩紅色,剖析著臍帶的軌跡,發現延伸到庭院,記住臍帶儘頭的位置便離開地下室,來到屋子門口,找到對應臍帶儘頭的方位,竟是那株茁壯成長且碩果累累的西紅柿。
“我說你進來的時候怎麼格外關注那棵植物。”
丁燳青慢悠悠地走到岑今身邊就聽到他說這句話:“血腥味很濃,地表汙染嚴重,隻是跟《女巫之槌》無關。”
岑今伸出五指操控土地,泥土肉眼可見地顫動,地表寸寸龜裂,露出遠比普通西紅柿根莖粗壯得多的根須、植物莖,以及層層疊疊堆積在一起的女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