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及以及靠近埃及的周邊國家都將居民送至最近的安全區,幾條國道上陸續開過數百輛卡車,車上全是沉默的人類。尼羅河幾百艘船隻逆水航行,甲板上聚滿了埃及人,他們無聲地凝望身後的九柱神虛影。
九柱神虛影若隱若現,原本保護他們的綠植蛋繭一瞬間枯萎,仿佛維持它們生命的神明已經虛弱到沒有力氣提供生氣。
鋪滿尼羅河的綠植逐一消失,狂沙鋪滿宛如廢墟的城市,風和水,大地和尼羅河仿佛經曆著生命流逝的過程,天空被巨鳥席茲遮蔽,仍有一個缺口叫天光泄下來。
好像代表天空和太陽的神明竭力為人類爭取到一縷代表希望的太陽光。
中間一艘大輪船的二層甲板上,有一個參加過黃金法老大遊行的樂團搬出樂器,先由中間的長者彈奏豎琴,一位女高音家用古埃及語歌唱九柱神讚歌。
渾厚圓潤的聲音唱出韻律獨特悠揚的讚歌,自四千年前流傳下來的眾神讚歌,那時的人們還熱烈崇拜著古埃及眾神,每一首讚歌都包含他們對眾神、河水、自然和這片天地的深情。
曾經的古埃及用這些讚歌祭祀眾神,愉悅眾神的心情,而今,他們還用讚歌送彆,將熱愛和感激深藏於其中,千百年不變的尼羅河安靜地見證過去和現在,還會將這故事送到未來的埃及。
有熟悉古埃及語的學者們站出來,加入樂曲演奏的隊伍,聲音越來越響亮,飄向遠方,無意中凝實九柱神的軀體。
奧西裡斯側耳傾聽,揚起笑容,目光中有懷念,和著腔調哼起來,直到聲音越飄越遠,而天空再度被戰列艦填滿,教廷援軍抵達尼羅河三角洲。
教廷軍隊停在三角洲上空沒有其他動靜,隻一隊隊的空兵分彆朝不同方向飛行,奔至其他城市落腳,布置好狙殺超凡者的準備。
巫雨潔這邊也開始行動,同援軍接應,竭儘全力安排人手,恨不得一個超凡者掰成三份來使用。
聯盟人手緊缺,總機構和華夏把能用的超凡者都調過來,安排進前線,其中有一大半還是學生,至於普通人則在這次競技賽中被排除出去。
普通士兵隨人類遷往安全區,替補離開的超凡者崗位,後者則奔至前線,參與這場大混鬥。
六天後,尼羅河三角洲八大城市居民全部遷往安全區,偌大綠洲空空蕩蕩,隻有裝備齊全的戰鬥人員。廢墟被清理乾淨,石塊漂浮到尼羅河的對岸,壘成一條‘宇宙隕石帶’,以開羅為頂點,沿著兩條尼羅河支流,結束於亞曆山大港和賽德港,圈起三角洲成為競技場地。
分布於三角洲上空的戰列艦同一時間廣播:“準備關閉競技場,倒計時一分鐘。”
葉勝英仰頭看著戰列艦說道:“說好以埃及為競技場,到實施的時候場地縮小好幾倍,人數卻是我們的十幾倍,這叫什麼?方便獵殺,還是封城圍剿?”
十刹海:“援軍都到了吧?”
老鬼:“接收到信號,二十個超凡小隊已經全部接應完畢,散落於三角洲各地,做好迎戰準備。”
一個超凡小隊大概五十人,埃及競技場約有一千個超凡者,老鬼心中劈裡啪啦地計算人數,粗略算了算教廷軍隊參與競賽的人數超過一萬。
一個超凡者對付十個教廷軍,果真棘手。
“距關閉競技場還有36秒。”
廣播無情地宣布時間,懸浮的‘隕石帶’即將閉合,鼻間似乎聞到硝煙味,耳邊仿佛聽到獵.槍上.膛的哢擦聲響,葉勝英雙手黏濕,滿是汗水,轉頭問奧西裡斯:“九柱神沒法參與競賽對不對?”
奧西裡斯:“如果我們可以,席茲也可以。”
所以不能參賽,祂們需要對抗席茲。
巫雨潔默數時間,耳目觀八方,頭也不回地問:“九柱神能撐多久?或者說,九柱神的血祭結束需要多長時間?”
奧西裡斯有些驚訝地看向她。
巫雨潔:“很明顯,離你們血祭時間已經過去六天,九柱神的虛影還在,也沒見到亡靈書的影子,你也說過‘九柱神生命逐漸消逝’,你還說過血祭完成,可是沒說血祭結束。綜合以上原因,要多久?”
奧西裡斯:“兩個月,我會儘量拖延時間到末日審判之後。”
“這時間很特殊?”
“末日之後才能確定世界安全。”
“行吧。”巫雨潔忍不住看手表,皺眉問老鬼:“有收到回複嗎?”
葉勝英:“你們還聯係什麼人?”
老鬼:“第二批援軍。”
十刹海訝然:“哪還有援軍?”
話音剛落,便聽教廷軍宣布:“……關閉競技場還有16秒。”
與此同時,遠處傳來喧嘩聲,大地顫動,像一支十萬大軍齊步踏來,十刹海等人不由自主看過去,見到四麵八方的地平線出現身穿紅衣的非洲人、身穿白袍的土著、頭戴翎羽的黑人……五顏六色的服裝,來自不同部落、不同國家的非洲土著,聲勢浩大地走來。
小妖發出‘哇哦’的驚歎聲,老熊臥槽了聲,葉勝英出神地呢喃:“臥槽尼瑪!原始宗教!”
她前幾天還感歎非洲人手不足,隻剩下排外封閉且固執的原始宗教,今天就看到這波原始宗教作為第二批援軍抵達競技場。
這規模大致數一數,少說得有三四千人,加上一千名超凡者,足夠贏下埃及競技場了。
十刹海扭頭看老鬼和巫雨潔:“你們什麼時候?”
老鬼指著巫雨潔:“她搞定了原始宗教群體,這幾天讓我負責聯係。”
巫雨潔反問:“你們真以為我迷路?”
巫雨潔被派往埃及的時間隻比十刹海他們晚一天,抵達時間晚了足足一個月,不僅他們聯係不到巫雨潔,連總部那邊也同巫雨潔失聯。
埃及通訊沒被屏蔽前,十刹海他們收到來自總部的回複是:巫雨潔在以色列一帶迷路。
原來真相是她深入非洲各國各部落,瞞過歐洲神明和無數信徒的耳目,直接聯係原始宗教進行溝通,當然她隻是找了非洲最大宗教伏都教並說服他們,由他們出麵團結起其他原始宗教共同對抗歐洲神明罷了。
巫雨潔:“上次港城那事兒不是調查婆羅多嗎?跟伏都教(巫毒教)有那麼一丁點關係,我用這點把柄,再加上帝釋天改良過的陣法交換……不過在婆羅多搞事的伏都教是北美海地那邊的,但陣法是相通的,這邊的伏都教同樣感興趣。
再者,教廷不分對錯,不顧當地信徒,日夜轟炸埃及,除了巨鳥席茲,很難說不是記恨數千年前古埃及人民信仰九柱神這事。
歐洲神明不準信徒信仰供奉其他神,就寫在摩西十誡第一誡裡,想當然非洲被攻陷,其他異教徒好過不到哪去,唇亡齒寒的威脅下,伏都教開始動搖。
真正令他們下定決心答應合作的原因是老鬼拍攝的一段視頻,教廷轟炸埃及,毀天滅地式的災難降臨,人類毫無抵抗能力。
“競技場關閉最後五秒,5,4,3……”
“等等我——”
誰?
眾人順著聲音看向天空一角,見到憑空出現的諾亞方舟,外型比那對戰列艦不知炫酷多少倍,船舷之上有於文等人正在招手。
於文咧嘴一笑,和圖騰一起跳下來。
還有兩百名女巫齊齊跳下來,藍白色的衣袍像開花的蒲公英,在倒計時的‘1,0’聲中,穩穩落地,隻聽‘哢嗒’一聲,‘隕石帶’的缺口全部關閉,埃及競技場的戰鬥正式開始。
巨鳥席茲不會攻擊競技場,卻可以抓捕諾亞方舟,凶猛地俯衝過去,當即撲空,來回扭頭都沒發現消失的方舟蹤影。
此時,西部西伯利亞平原,介於鄂畢河和葉尼塞河之間的平原,山巒疊嶂,破土而出,形成競技場的圍牆,將戰場和葉尼塞河附近最大一個安全區隔離開來。
普通人類暫時安全,留有寬裕時間迅速撤離,李道一等人本該鬆口氣,但他們很快發現競技場圍牆附近有一個非常隱蔽的防空洞,被少部分人類當成安全區居住。
距離競技場關閉不到一分鐘,來不及撤離這一千多人。
如果不能撤離,則他們也屬於參賽者,可以被攻擊,發生‘意外’而亡。
保護群眾是刻入超凡者骨子裡的教條,教廷那群瘋子眼中隻有神明和大業,根本不會在乎這一千多人的性命。
說句難聽的話,這一千多人會成為超凡者的累贅。
李道一還算鎮定,詢問留下來的超凡者有多少,得到回複是三千人。
聞言,李道一眼角抽搐,數目不低,說明遣往這邊的教廷軍數目相當可觀,西西伯利亞平原麵積大概260萬平方米,人口稀少,也有四千萬人,雖然都搬到安全區,難保沒人偷偷留下來。
城郭雲集,層巒疊嶂,數不勝數,地廣人稀,打起伏擊戰和遊擊戰不要太輕鬆,顯然教廷軍也這麼想。不過現代偵查技術和反偵查技術,衛星和無人機偵查等先進技術估計都會應用到戰場上,大規模伏擊戰之前恐怕得先掃出一個盲區。
“人都到齊了?”李道一問。
“全員到齊,已確定分布的位置,隨時能開戰。”數據情報分析員盯著車裡的衛星監控設備和反偵察設備,說出教廷軍分散的方向。
“我們目前不確定教廷軍是否知道戰場上多出來的一千普通人,估計瞞不了多久。教廷軍一旦知道這一千多人,必然會竭儘全力找到防空洞所在,將其當成誘餌,抓捕所有超凡者。”
李道一:“教廷軍人數大致多少?”
“目測是人類聯盟的五六倍有餘。”
李道一:“留兩百人守住防空洞,其他人四下分散,打遊擊。”
“是。”
倒計時廣播傳遍整個西西伯利亞平原,還剩三十秒,十五秒,五秒……忽然熱感偵查設備發出嘀嘀聲,數據情報分析員經過探測,麵露訝然和緊張:“監測到鄂畢河上遊區域出現一艘戰列艦,有一批人跳下來,不是我方援軍。”
“有多少?”
“大概數據三四百個,沒辦法精準到個位數。”
“不是我方援軍就是教廷軍,通知那邊的人,讓他們注意繞開。”
“——西西伯利亞平原競技場關閉。”
山巒的缺口被填補,而此時的白令海峽,冰雪融化,海水澄淨,宛如銀鏡,與蔚藍色的天空交相輝映。
海天一色,無法分辨出大海和天空的界限。
就連海麵漂浮的戰列艦,天空也有,更襯得這片海域美到虛幻,毫無真實感。
清可見底的海麵飄過巨大的陰影,看不出其完全體的形狀,光是瞟一眼就頭皮發麻,恐懼到呼吸不暢的地步。
阿拉斯加州軍事基地經由衛星觀測到這一幕,一乾人等禁不住脊背發寒,奧利塔上校隻隔著屏幕就心驚膽戰,不敢想象現場的士兵是什麼心情。
戰列艦上有超凡者和普通士兵,好不容易等通訊恢複,建立聯係,收到競技場的消息時,已經來不及撤退。
白令海峽沒被選為競技場,仍是前線戰場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