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今和巫雨潔正觀察鐵人像的時候,忽聽書屋外麵發出一道巨響,二話不說衝出門,見遍地狼藉如龍卷風過境,原先嵌在牆壁和鐵柱裡的人像統統被斬得七零八落,地麵散落無數張白紙。
巫雨潔接住飄落到眼前的紙張,翻開來看,正麵用盧恩文字寫著一行字,隻她注意力不在看不懂的內容,而在紙張本身:“這是道林紙。”
岑今一激靈,用刀尖撥開地麵密集的道林紙,每張紙麵都寫著幾行字,能看出每張紙寫著不同內容。
“沒那麼多巧合的事情,要是沒猜錯,這些道林紙跟發生在北歐的精神院病棟、酒店火災等案件裡出現的道林紙一樣,擁有相同的作用。”
“比如?”巫雨潔盯著她手裡的紙,低聲說道:“每張道林紙的內容都會以各種方式實現,每個拿到這張紙的人都會成為故事裡的主人公,所以我有沒有可能成為這張道林紙的故事主角?”
岑今提議:“要不你試著扔掉?”
巫雨潔先將紙扔出去,沒有重量的紙張歪歪斜斜地飄著,最終以一個詭異的弧度落回她肩膀,接著將紙張揉成團再扔進深淵裡,一股自下而上的熱風將紙團送回她懷裡。
“撕碎它試試。”岑今說。
巫雨潔采取他的建議,將紙張撕成碎片洋洋灑灑拋向半空,好半晌沒有複原,但她緊繃的神經並沒有鬆懈:“紙張被撕毀不代表我擺脫故事主角的設定糾纏。”
岑今:“關於道林紙、故事角色和設定安排也不過是我們的猜測,不一定會成真,不過以防萬一,多注意這些道林紙,暫時彆碰,等丁燳青能破解絕大多數的盧恩文字再說。”
巫雨潔應了聲,心情稍微放鬆。
岑今嘴上安慰巫雨潔,實則心情沒有放鬆,他心中盤旋一股不祥的預感,自踏入濃霧就沒有再消下去,進入這座宮殿,預感強烈到令他恐慌的地步。
“回書屋,小心彆碰到道林紙。”
兩人小心翼翼退回書屋,將要踏進屋的時候,斜右側一尊鐵人像自七米高的位置猛地摔落下來,四分五裂之下露出裂開的身軀,流出黑色黏稠的液體。
頓時一股海魚腐臭的味道彌漫開來,而岑今和巫雨潔便明了自踏入死之國後,一直嗅聞到的魚腥味自何處而來。
巫雨潔潔白的側臉沾了幾滴濺過來的黑色液體,迅速氤氳開來,留下怎麼也擦不掉的痕跡。
她臉色難看地望著岑今,攤開手,掌心是一張折疊整齊的道林紙,字從牙縫裡擠出來:“撕碎的紙恢複原樣回來了,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我的口袋裡。”
話音一落,巫雨潔像看到什麼恐怖之物一般,瞳孔緊縮,麵露恐懼,一把拽住岑今將他推進去,隻來得及關門,下一瞬就被鋪天蓋地飛過來的道林紙包裹。
過程不過瞬息,岑今根本沒來得及反應,待他回神便已憤怒地劈開關閉的門,門口乾淨、空蕩,不見一張道林紙,不見滿地狼藉,除了一部分消失的鐵人像和巫雨潔,一切如初。
他搜遍整個宮殿都沒找到巫雨潔,便開始一一辨認鐵人像,沒找到任何一張熟悉的麵孔,不由灰心失意地回到書屋。
此時距離他們來到宮殿已經過去一天一夜,但死之國的時間依然永久地停下來,日月的光芒照不到這裡來,隻有灰茫茫的天空,倘若不留意,是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的。
丁燳青從浩瀚書籍中抬頭,看到神色不對勁的岑今,擔憂地起身:“怎麼了?”他發現巫雨潔不在,便問了一句。
岑今緊握長刀,臉色陰沉,略帶頹喪,將他們的遭遇完完整整複述一遍。
丁燳青緊皺眉頭:“你還能記得老巫那張紙上的內容嗎?”
岑今:“我能描摹下來。”他不認識盧恩文字,但近來身邊時不時出現這種文字,導致他下意識會強製大腦記住看見的盧恩文字。“你能破解了嗎?”
丁燳青:“我最多隻能再辨認十幾個字,當中還有幾個字詞不能確定本意。”
沒有任何古今對照的文獻可參考,全憑曾經學到的幾十個盧恩文字便要從大量古早文獻自學失傳已久的複雜文字,談何容易?
岑今低著頭:“我找遍宮殿都找不到老巫,毫無頭緒,連對付我們的幕後主使者的麵都沒見過,我甚至感覺不到任何的精神汙染,感覺不到危險,隻有平靜、死寂,毫無波瀾的死氣才是真正可怕的危險。”
他有點懷疑進入北歐世界樹的決定是否正確,是否太過莽撞,是否被所謂的青年人的冒險心裹挾?驅使他們在一切未知的情況下,進入不可名狀的未知之地,究竟是勇敢還是自以為是?
敵人算計的目標是他和丁燳青,結果巫雨潔先遭遇不測,說到底還是他的問題。
剛才漫天灑落的道林紙,說不定是針對他,卻被巫雨潔替他擋了一道,還有摔落的鐵人像、撲過來的道林紙,都是巫雨潔推開他、擋在他前麵才遭遇不測。
他怎麼就連累了夥伴?
“你不對勁。”丁燳青突然開口。
岑今茫然地抬眼:“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