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立在鋼琴上麵的雪茄依然緩慢冒著煙霧，在聚光燈的照射下顯得極為的清晰。
這恐怕是大都會歌劇院建立以來，第一次有一支煙在舞台上光明正大被點燃，還持續了如此長的時間。
安靜。
死一般的安靜。
現場的所有名流、音樂代表團的成員，即便是西蒙、魯道夫這些赫赫有名的大師，每一個人都目瞪口呆，身體發麻。
啪！
有記者手中拿著的相機掉到了地上。
有名流張大嘴巴的口水流了出來。
有人身體在微微顫抖。
幾乎每一個人的表情都極儘誇張。
但唯一相同的便是，此刻每個人的眼珠子都瞪得滾圓，臉上全都是不可思議。
這一刻。
如果不是雪茄上的煙霧還在嫋嫋升起，甚至許多人以為時間陷入了停滯。
震撼。
衝擊。
眾人在看到雪茄被點燃的那一刻，心中感受到的衝擊幾乎超過了他們人生中所有能夠想象的最震撼的事。
這股衝擊，直衝靈魂。
讓許多人感覺一股電流擊中了自己，從頭麻到了腳底。
實在是他們見到的這一幕，幾乎超出了他們的認知。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們完全無法置信。
甚至此刻，雖然王默的演奏已經結束，但他們依然沒有從這震撼的一幕回過神。
而王默，則已經滿臉淡然走下了舞台。
當然此刻他的表情雖然淡然，心中卻一點都不淡定。
沒辦法！
手在抽筋了！
其實在剛才表演《野蜂飛舞》的時候，他就稍稍有些疲憊了，彆看整首鋼琴曲才短短三分多鐘，但在高強度的演奏下，依然是一次強大的體力付出。
此刻再演奏完畢速度更快的《永恒的樂章》，他整個人幾乎累的虛脫，這才出現了剛才腦袋冒煙的畫麵。如果不是單身二十多年的鐵手指抗住了壓力，剛才他不一定能完整將這首鋼琴曲演奏出來。
還好！
一切都很順利。
“下次這樣的鋼琴曲，還是少彈的好……”
王默雙手藏在自己背後，感受著隱隱抽痛的手指，暗暗感慨。
當然，他心中也有些得意。
因為他看到了台下一眾人震撼的表情。從這些人的表情就能看出，他剛才的演奏是成功的，而且還不是一般的成功。
很正常。
想當初他第一次看《海上鋼琴師》，第一次見到1900用鋼琴鍵點煙的片段，心中感受到的衝擊一點都不低於這些人。
現場。
依然死寂一片。
直到王默走下了舞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終於！
掌聲才響起。
大部分的人隻是無意識鼓著掌，目光卻依然緊緊盯著空無一人的舞台上，那一隻依然冒著煙的雪茄。
而剛才還陷入呆滯的記者終於回過了神，此刻他們顧不得擾亂秩序了，一個個幾乎跟脫韁的野馬似的衝到了台前，將鏡頭對準了那隻煙！
哢嚓！
哢嚓！
閃光燈閃爍的速度，幾乎將本來稍稍有些昏黃的舞台照耀得宛若白晝。
仿佛這一支煙在他們眼中就是稀世珍寶。
直播間。
剛剛幾乎是陷入了沉寂的全球各大直播間，彈幕終於噴湧。
“我看到的真的不是幻覺？”
“點煙？你告訴我鋼琴弦能點燃煙？”
“太荒唐了吧？是不是太荒唐了？”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如果有人告訴我一個人的手速快到能將鋼琴弦彈到點燃香煙的程度，我肯定會給對方幾個耳刮子。”
“當雪茄燃起來的那一刻，你們知道我內心的強烈衝擊嗎？”
“那一瞬間，全身雞皮疙瘩！”
“天哪！天哪！完全就是神跡！”
“……”
而此刻。
舞台中央的裁判團也躁動起來，彼此議論著什麼。
不多時，便見到主裁判拿著一個玻璃杯來到了舞台中央，大家本來以為他是要隨手將這支煙丟進玻璃杯。
甚至有不少記者喊著。
“嘿！紐斯先生，等一下！”
“等等，讓我再拍幾張。”
然而主裁判卻並沒有聽他們的，而是拿出玻璃杯小心翼翼將雪茄扣在了其中。
隻見剛才還冒著煙霧的雪茄，因為沒有了氧氣的提供，很快就熄滅。
接著。
主裁判才輕輕舒了口氣，轉頭看向台下的王默：“王先生，請問一下，我可以將您的這支香煙保存起來嗎？我想在這裡專門騰出一個房間，來擺放這架鋼琴和這支煙。因為我覺得它意義非凡，我希望將來所有人都能夠看到這支香煙，繼而想起今天發生的一幕。”
嗯？
王默微微一怔，他沒想到主裁判會說出這番話。
但隻是片刻，他就微笑道：“當然可以，這是我的榮幸。”
“那謝謝王先生了，您今天的演奏值得銘記。”
主裁判露出驚喜的表情，接著他招了招手，便見到來了好幾個工作人員，將這支煙包括這架鋼琴都搬走了。
觀眾們都被這一幕看的一愣一愣的。
“這主辦方是要將它們保存起來了？”
“肯定的啊！”
“這商業思維，絕了。”
“不一定隻是商業思維。因為剛才那一幕，大概率要載入音樂史冊了，所以意義重大。主辦方肯定要將他們保存好，作為將來的一個傳奇故事。”
“是啊，肯定要成為傳奇的。哪怕此刻我回想起來，都全身發麻。”
“反正以後我有機會一定要去現場看看那一支煙。”
“是的，我也要去！”
“……”
而現場的台下，一個名流激動得手舞足蹈：“那支煙，我的！我查爾利的！”
旁邊，其他名流看的羨慕嫉妒恨。
他們內心明白，查爾利這家夥，估計要隨著今天發生的事情一起被載入音樂史冊了。
雖然查爾利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家夥，但就憑王默是從他手中接過的煙，就足夠了！
想到這裡。
其他今天兜裡揣了香煙的名流懊悔得直頓足。
剛才自己怎麼就不主動一點呢？
唉……
“唉……”
歎氣的不僅僅是這些名流。
還有一個人：相田！
好吧，相田似乎不僅僅是歎氣了，此刻的他臉色灰白，完全沒有了之前精氣十足、意氣風發的模樣，似乎受到了沉重的打擊。
他目光空洞，心中隻是翻滾著一個念頭：“原來真的是我錯了……王默他沒有騙我，這才叫速度，這才是鋼琴演奏中的極限速度。”
相田這輩子都沒有想過，鋼琴演奏能夠快到點燃香煙。
如果說《野蜂飛舞》雖然給了他打擊，但他認為自己訓練一下依然可以嘗試彈奏的話，那這首《永恒的樂章》便是他窮其一生都達不到的高度！
甚至做夢都達不到！
“我不如他，遠不如他。”
相田心中無可遏製生出這樣的念頭，並且念頭很快就彌漫了整個心神，深入靈魂那種。
他感覺自己有什麼堅固的信念在崩塌。
在這之前，相田一直以為自己在創作上不輸於任何人，在演奏上不輸於任何鋼琴大師。兩者疊加，等同於他相田就是當今鋼琴界第一人！
可在之前的第一輪鋼琴演奏中，他自知自己無法在曲子上跟王默一較高低，所以便打算用技巧來擊敗王默。
可相田萬萬沒想到，自己引以為豪的鋼琴技巧被王默碾壓成了渣。
如果說在創作上，相田還認為自己跟王默的差距有限。可此刻在演奏技巧上，相田卻感到了一種高山仰止的無力感。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有人的速度達到那種層次？這不可能！不可能的。”
相田越是回顧王默剛才的演奏，越是發現自己在王默的演奏水平麵前啥也不是。
當一個長期站在巔峰的人，對於自己某個技巧產生了懷疑，那就很容易陷入固執的錯誤漩渦。
“難道我真的步入了誤區？”
“不可能的！”
此刻。
相田愈發感到王默說的很對，他開始對自己生出了懷疑。
“我真的踩踏了演奏的誤區？”
“我真的在演奏上沒有天賦？”
相田額頭青筋暴露，眼神變得可怕。
他何等驕傲的一個人！
他一個站在音樂界二十多年的大師，怎麼會步入誤區？怎麼可能沒天賦？
“我不信！既然王默能做到，莪不信我做不到！！！”
相田指甲扣進了手臂的肉裡麵，神色猙獰。
還是那句話：
當一個站在巔峰的人，認為自己在某個領域沒錯的時候，就會瘋狂用實踐來證明自己。
而相田此刻，就是陷入了這樣的漩渦。
當然，此刻他並沒有什麼表現，很快便冷靜了下來。除了眼神依然透露出一絲瘋狂，表麵根本看不出什麼。
然而在這一次的國際音樂殿堂之夜結束後，相田自此銷聲匿跡，再也沒有出現在大眾麵前。
多年後。
王默偶然一次從宮田二郎口中得知。
相田在回到扶桑後，就將自己關在了房間裡，隔絕了所有人的探視，並且每天開始瘋狂訓練自己的鋼琴手速。
並且幾乎每天都能夠聽到相田在房間裡發出的嘶吼？
“為什麼我點不燃煙？”
“為什麼我做不到？”
“難道我真的資質愚鈍？”
“為什麼？”
宮田聲音透露出悲哀：“老師就這樣天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跟自己作對。並且幾乎每一天都會砸爛一架鋼琴。因為他怎麼都做不到將《永恒的樂章》彈出來。”
能彈出來才怪！
王默心道：其實按常理來說，《永恒的樂章》是不可能被單人演奏出來的，因為它是一首雙人演奏曲子，自己在係統BUFF的加成下，才完成了不可能的操作。
“後來呢？”
“後來老師似乎精神出問題了，每天都在哈哈大笑，說他可以點煙了。”
“……”
當然，這番話是多年以後才發生的。
此刻現場。
相田看上去依然很正常。
但王默能夠看出來，這老家夥內心信念已經崩塌。
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