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啦,那太好了,我等你一個晚上了。”
喬真走進病房裡,手上拿著一盒外賣,看著半躺在病床上,臉色略有青白的談雲翳。
“真真,原來是你送我們一家來的的醫院啊.......”
談雲翳立馬坐直了身子,顯然,她對喬真居然會出現在這裡並不覺得意外。
“今天我請假了,不去上學,算是在醫院陪陪你。”
喬真的聲音又軟又綿,像是夏日中一盞清涼的冰點,不會過分甜膩,又有說不出的輕柔好聽,可談雲翳卻莫名感覺到身上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冷意。
她不知道是不是這間病房裡的空調風吹得太狠,哪怕她身上蓋著一層薄被也仿佛冷到了骨子裡。
“你還好嗎?”
喬真貌似關切地問道。
她坐到她的病床邊上,完完全全是一副關心朋友的樣子。
可是談雲翳忍不住向後挪了挪,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想躲,可在她想明白之前,她的身體已經做出了反應。
喬真把外賣盒放在小桌上,空出來的一隻手便把談雲翳的手腕抓住。
“真真!你乾什麼!我的手很痛啊!”
其實喬真握得並不用力,隻是她正好捏住那兩片手腕上的鱗片而已。
談雲翳扭動了幾下,可完全脫不開。
“真真!不要開這種玩笑!”
“安靜一點。”
談雲翳還想再說什麼,可忽然之間發現自己都說不出話來了,隻能夠嗚嗚幾聲,好像一下子就變成了啞巴。
她不禁驚恐起來,臉色也變得更加煞白。
“彆用這種眼神看我,我是在救你。”
喬真知道現在說什麼她都不會聽進去,她也懶得多費口舌,捏住兩片肉色鱗片,連帶著皮膚一塊撕了下來。
手腕上的劇痛讓談雲翳想要尖叫,可是連聲音也發不出來,隻能咬著牙齒生生憋著。
她的眼神裡寫滿了畏懼,想要搖頭求饒,可誰知對方卻連看都不看她。
喬真低下頭,被撕裂的鱗片已經在皮膚深處紮下了根,她的情況遠比班主任還要嚴重,一片鱗片撕下後隻是短短幾秒內,殷紅的傷口居然愈合了起來,然後便在皮膚表麵如植物發芽般,一片新生的鱗片重新生長了出來。
“這種自愈能力可不算簡單,這麼說寄宿在你身上的這個東西還是有點來曆的。”
她說著談雲翳完全聽不懂的話,又一次將剛長好的鱗片撕裂。
可這一次,再也沒有出現愈合的跡象。
談雲翳也疼得實在受不了,拇指那麼大的皮膚被撕下來,還被活生生的撕裂開兩次,況且她的毅力並不算多麼堅定,在受到一次又一次的驚嚇後,終於暈了過去。
這一次,她卻又做了曾在海底之中的夢。
比上次更加奇異的是,她自己知道自己身處在夢境之中。
她在海水中漫無邊際的遊著,她一直以為自己是一條魚,也卻是如此,隻有魚才能在水中暢遊,她感覺到脖頸邊有腮的顫動,水流湧入她的口鼻,卻一點沒有嗆水。
談雲翳好奇地甩動著尾巴,可惜她的視線太暗,幾乎看不清楚幽深的海底。
遊過了鮮豔巨大的珊瑚叢,在遠遠的地方有一點光越發明亮。
她循著光亮遊去,希望可以看到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果然,她看到了一群魚,似乎是和她一樣的魚。
談雲翳發自內心的高興起來,她加快了遊泳的速度,撥開密集的海草,想與自己的同伴團聚。
可是,在一大片深綠色海草的後麵,她到底看見的是什麼東西.......
類似是人的上身,有赤裸的肉體,皮膚很薄很輕,被海水泡的皺巴巴,活似一具骨架上直接套了一層大了好幾號的人皮。
這人皮在海水中飄啊飄,下身倒像是肥大的魚尾,隻是鱗片並沒有任何光澤,是柔軟的,如皮膚一般,粘連著粉色的肉塊。
它們足足有數百隻,分不清男女,全部圍一座祭壇邊,好像在舉辦著什麼儀式。
這點光亮就是從它們圍成的圓圈中央散發出來的。
她這是看清楚了,是一顆碩大的足有乒乓球大小的珍珠。
頓時,談雲翳捂住了頭,頭很痛也很難受,眩暈的叫她想把胃酸都吐出來。
可她也想起來了,她曾經路邊撿到過一顆這樣的珍珠,那是多麼漂亮的珍珠,無比圓潤,無比光澤,她一下子就被它吸引了,所以她顧不得珍珠是否有自己的主人,她撿起來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裡,她還把它帶回了家。
可惜她沒有自己的臥室,她把它藏在枕頭下麵,她不能把她的珍珠告訴任何人,就是至親也絕對不行。
慢慢的,她發現自己好像產生了什麼變化。
先是腳上和手上長出了一片片魚鱗,後頸也長出了魚鰓,不過這些隻有她自己可以看得見。
還有在晚上照鏡子的時候,她會發現鏡子中的自己居然有兩個頭顱!
那個頭長著與她一樣的臉孔,它會對著她笑,它笑起來可真好看,每當它這麼笑的時候,她好像也能夠忘記所有的煩惱。
忘記家中並不富有的真相,忘記還有個姐姐總是和自己搶奪父母的寵愛。
也許到了最後,她能把自己的存在都給忘了......
不,她還記得,至少現在她把這些遺忘掉的東西都記起來了!
恢複記憶的談雲翳多少有了幾分理智,她在同時也意識到,自己變成了一個怎麼樣的怪物。
是與祭壇邊的魚怪一般,長滿了肉鱗的魚尾,人不人鬼不鬼,活脫脫的就是外星異形!
她終於心生懊悔,她不該貪心,不該因為一時貪婪就將無主之物歸為己有。
“孩子,回來吧,回歸蘇拉的懷抱,這裡才是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