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一條命沒了也就沒了,這世道左不過是熬日子罷了,禍及親朋那才真正是悔之莫及。
眾人越是憤怒、越是害怕,越是害怕,又越是憋悶。
小小飯鋪裡,氣氛一時竟極為肅穆沉重。
“啊!你們要恁啥!”
耳聽得對麵樓上又是一聲女子驚恐至極的尖叫聲傳來。
小飯鋪不起眼的角落裡突然站起一個人來。
動靜不算大,但此時飯鋪裡頭落針可聞,何況還是一個大活人站了起來。
諸客刷地一聲都將目光移了過去。
他們動作已夠快了,卻仍是什麼也沒瞧清楚,目之所及隻瞧見一道人影倏忽而過。
飯鋪眾人反應倒也不慢,立刻想到——
行動如此之快,那必然是江湖中人了。
那位沒瞧見長什麼模樣的大俠身手不凡,定然能狠狠懲治一番對麵酒樓裡的金狗!
如老陳飯鋪諸人所想,酒樓裡逞凶的正是金人。
且還不止一個。
兩個男人在嘿嘿笑著撕扯一個女子的衣衫,那瞧著二十歲上下的女子不過是個普通人,哪能快過粗手長腳的男人?
她左閃右避總也躲不開,男人蒲扇般的大手猛抓過去,總能從她衣衫上抓下一條布來。
女子臉上淚痕斑斑,喘息不已,已是連呼救求饒的氣力也沒有了,躲避的動作也越來越慢。
動作稍大一些便能見著她手臂、腿上雪白的肌膚,眼見著片刻後就要衣不蔽體。
三個長相粗獷的男人在一旁看戲。
樓上另外三桌卻坐著六個漢人模樣的人,男女都有,各色武器傍身,瞧他們太陽穴凸起、眼中精光大盛,分明都是內力精湛的江湖人士。
其中一胖一瘦兩個中年男人臉上帶著冷笑,手放在兵刃上。
正是這隨時便要三尺的模樣,才嚇住了這酒樓裡的掌櫃夥計、普通食客等人。
“啊!”
那女子又是一聲慘呼,後背上的衣物又被扯掉了一大片。
她咬了咬牙,猛然朝牆壁撞去。
卻撞上了一堵軟軟的牆——
難道、難道這些惡人竟連死都不讓她清清白白去死麼?
她悲憤至極,猛然抬頭,卻見到了一截精致小巧的下巴。
女子?
她在這樓中苦苦掙紮了許久,早已對旁人出手相助不抱希望。
這又是江湖人又是金人的,哪個敢插手幫她?
這女子——
歌女思緒至此,便見反手脫了外衫披在自己身上的姑娘從背後拔出一把清淩淩的長劍來。
這名外號“一枝春”、小字玉娘的歌女自幼便不知被多少人誇獎嗓音動聽,否則也無法以此為生了。
可救下自己這位女俠一開口,她卻覺得聲音比自己得好聽多了。
不不不,自己一個卑賤歌女,與女俠怕有雲泥之彆,哪能與人作比?
隻聽那女俠盯著其中一人問道:“慶州雙鉤甘永傑?”
她雖然沉著臉,但問話的語氣並不嚇人。
玉娘就見樓上原本把自己當貓狗一樣的金人、那幾個帶著武器的人都是大驚失色。
十幾人立時聚在一起,手握兵刃,齊刷刷地盯著她身旁這位女俠,緊張不已地問道:“越女劍楚藍?”
玉娘生平頭一回聽見這個名字,她也全然不會武功,此時卻是在心中反念了三遍“越女劍楚藍”這五個字,忍不住鼻子一酸,又悄然落下淚來。
楚女俠並不理會出聲那人,而是先安慰了她一句:“彆哭,去那邊看著我給你報仇。”
玉娘點了點頭,眼中的淚水怎麼也止不住。
她抬手去擦,淚水卻是越擦越多。
她索性也不擦了,抱緊了楚女俠給她披在身上的外衫,連連後退了幾步靠在二樓牆角,目不轉睛地看著場中手持利劍的女子。
楚藍把人暫時安頓好了,這才回過頭來。
她還沒開口,對麵守住了樓梯與窗口、站成弧形將她團團圍住的十幾人便又是一驚。
那個被她點了名的使雙鉤的甘永傑盯著她,咽了口唾沫問道:“你想乾什麼?”
楚藍冷冷地說道:“這話該我問你才是。”
話音一落,樓中雪光一閃,她人已挺劍而出。
作者有話要說:本章詞引用辛棄疾《滿江紅·點火櫻桃》,標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