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之後又往後退了一步,徹底給楚藍讓開一條道來。
楚藍往前走去,在牢籠裡見到了許多江湖人士,她隻是粗粗一看就見到有兩三個瞧著麵熟。
那三人看見她也十分激動,隻是中了悲酥清風之毒,扶著牢籠站立已是勉強,想要做什麼動作實在艱難。
“楚女俠,你怎麼會到這裡?”
“你真要應邀到一品堂來做西夏的官兒嗎?為什麼?你不是大宋子民嗎!”
“你也是中了這一品堂的毒被抓來的麼?”
也有人眼尖腦瓜子靈活,看見了楚藍身後的寶劍、又見她腳步穩健,眼神清明,壓低了聲音問道:“楚女俠你沒有中毒?”
旁邊一人瞪大了眼睛,立即便要出聲質問,卻被一旁的人捂住了嘴巴。
那人用儘了全身力氣才抬起一隻手捂住了這人的嘴,想說話的這人渾身卻是除了嘴巴半點力氣也沒有的,被人捂住了嘴,他除了著急乾瞪眼之外,卻是拿對方沒有任何辦法。
楚藍確認了這裡管著的的確全都是中原人士,臉上沒有露出任何異色,走到了牢籠儘頭便又折返李賢宵身邊,說道:“看完了,我們走吧。”
身後頓時一陣嘩然。
這些當中的大多數搞不懂楚藍的真正意圖、也沒有那麼腦子去揣測,而是直接簡單粗暴地以為,那個一品堂的人說的都是真話!楚藍真要歸順一品堂了!
“怎會如此!”
“武功高又如何,做了西夏的走狗,我夏子俊第一個不服她!若有朝一日我逃出去,一定要把楚藍的真麵目說給天下人知道!”
“賣國賊、漢奸,什麼天下第一,我呸!她也配!”
楚藍與李賢宵一起又到了另一處寬闊的演武場,演武場一側的兵器架上陳列著刀槍劍戟十八般武器,另一側的長廊上則站著許多身穿西夏一品堂公服的人。
他們顯然也是早早得了命令,此時正在此處等候。
李賢宵說道:“這都是我一品堂的武士,楚女俠也可以看一看當中可有合適的?”
楚藍大致掃了一眼,搖頭說道:“我要收徒弟,年齡越小越好,最好是還沒有開始習武、或是才開始習武的。身上有了彆派武學,再要學越女劍法便是要事倍功半了。”
她說的這也是習武之人人儘皆知的事實。
李賢宵作為一品堂的堂主,同樣自幼習武、如今身負高深武功,當然知道楚藍說的話是真是假。
正因為她說的是真話,李賢宵才能相信楚藍或許真的被他這一番先禮後兵、威逼利誘打動了。
事實上,李賢宵會挑選楚藍下手。
也是下了一番苦功夫,自認為楚藍一行人在這時到西夏國都來,正是天時地利人和。
一品堂在中原武林各處一直埋伏了不少人手,這些人有收集消息及時傳回西夏的、也有武功好手帶了一品堂的悲酥清風藏在暗中尋找時機把一些武功高手押送到西夏來逼迫他們歸順西夏的,不肯歸順的要麼殺了,要麼關在一品堂的密牢裡,總之到了這裡,再想回去也是絕不可能了。
少林寺英雄大會後,除了江湖上人人討論的狼子野心慕容博之外,一朝成名天下知的隻有一個,那就是如今被中原武林稱為天下第一劍的楚藍。
一品堂當然也收到了從中原傳回來的消息。
他們傳的消息也是經過一番收集之後的。
比如楚藍的劍法有多強、楚藍有多大年紀、外貌如何、又是何方人士、師出何門。
傳回的消息可謂是一個不落,應有儘有。如今隻要中原武林人士知道的,一品堂也全都知道。
正因如此,一品堂才能夠這麼快得知楚藍入國都的消息。
事實上她們一行人出了洛陽一路往西、入夏州、進國都這一路上都有消息隨時彙報給一品堂內。
李賢宵也跟人分析過,楚藍的年紀並不大,又是個女孩兒。姑娘家在大宋一般不會受到正統的忠君愛國教育,甚至很多姑娘家都隻是胡亂認幾個字、連書都不會讀多少。
楚藍應該也不會一心忠於大宋。
這一點從她在英雄大會上明目張膽地偏幫遼國人蕭遠山和蕭峰便可得知。
她若是在意是哪國子民,應該不會幫蕭遠山才對。
換句話說,楚藍既然連大宋的世仇遼國人都願意偏幫,西夏跟大宋可沒有什麼仇怨,一品堂畢恭畢敬地請她來,條件隨便她開,想來也能夠打動她。
李賢宵甚至許諾不逼迫楚藍對大宋出手。
這樣優渥的條件,他想不出楚藍有什麼不答應的理由。
此時見楚藍果然提出她在中原收徒弟時的要求,李賢宵心中放鬆許多,臉上也帶了幾分真心的笑容,側過身抬起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說道:“楚女俠請吧。”
這一回沒走太久,隻穿過了一條長廊,就到了一個小演武場。
大概比方才那個大演武場縮小了三分之二。
此時場中正在發出嘿哈聲的都是一些小孩兒,打眼一瞧從五六歲到十一二歲的都有。
楚藍看了李賢宵一眼。
他微微皺眉說道:“楚女俠,這場中足有二十個孩子,莫非竟然一個合你意的都沒有麼?”
楚藍搖了搖頭:“不是,隻是我想知道,這些孩子的來處。”
李賢宵笑道:“難道楚女俠也會拘泥於自己的徒弟出自哪一國麼?聽聞楚女俠稱呼蕭遠山蕭老前輩為伯伯,在下以為楚女俠是不拘泥於世俗之人。”
楚藍又一次露出似笑非笑的眼神,慢慢說道:“我若當真不拘泥於世俗,堂主在地牢裡使的反間之計便沒有用處了,堂主不覺得可惜麼?”
李賢宵心中頓時凜然,麵上仍然帶著微笑說道:“楚女俠言重了,在下聽不大懂你的意思。”
“你說聽不懂那就聽不懂吧。”楚藍轉而說道,“這些孩子……”
李賢宵緊張起來:“如何?”
係統看見場中小孩兒的時候已經自動自發開始檢測,也將檢測結果告知了楚藍。
隻是她當然不可能如實告訴李賢宵,她說道:“我近前再看一看。”
李賢宵隻覺得今日目的已經成了一半,麵上露出幾分喜悅說道:“楚女俠請!”
楚藍果然走近了去看——
這些小孩兒不管是從相貌還是穿衣打扮上,看上去都跟中原的孩童沒有什麼差彆。
他們正在專心致誌地比劃著一套最基礎的用以強身健體的拳法,一眼看過去,許多小孩兒都已是滿頭大汗,卻沒有一個人叫苦叫累。更多的是連汗都顧不上擦一擦,隻一心練拳。
楚藍心中原先的那個計劃慢慢淡去。
她回過頭說道:“這些是你們為了特意準備的,還是原本就是一品堂的儲備人才,隻等著他們練成武藝後為一品堂效力?”
李賢宵幾番琢磨也猜不透楚藍這番話的意圖,如今楚藍已經有大半願意加入一品堂,李賢宵思索了片刻後,他如實回答道:“是一品堂特意為你準備的。”
楚藍點點頭,笑道:“堂主爽快,那我也不妨直言相告。這場中——”她手指點到一個小女孩和一個大男孩說道,“這兩個孩子的資質十分出眾,很適合練越女劍法。”
李賢宵這段時間看了很多楚藍相關的消息,凡是從中原傳回來的、與她相關的,他基本都沒有錯過,也知道楚藍這一路上見了多少小孩兒、選中的幾率的確很小。
因此楚藍雖然隻從這二十個人裡挑出來兩個,他反而更加相信她說的是真話了,立時便道:“我這就叫他們過來拜師!”
楚藍舉手道:“且慢。”
李賢宵腳步頓住,回過頭看著她道:“怎麼?”
楚藍搖了搖頭道:“堂主未免過於心急,我說過了,我要考慮考慮。”
“自楚女俠進我一品堂,到此刻已經過了足足兩個半時辰,你還沒有考慮清楚麼?”
楚藍道:“這是事關我後半生的大事,當然要經過慎重考慮,兩個時辰怎麼夠?再者——”
李賢宵追問道:“怎麼?莫非楚女俠還有什麼在下沒有考慮到的顧慮麼?”
“倒也不是,堂主你應該知道我不是一個人來西夏國都的,這件事我需要跟我的徒弟們說一聲,畢竟若我日後留在此處,他們也要在這裡。還有蕭伯伯和我大哥,我也要跟他們說一聲。”
李賢宵鬆開眉頭笑道:“楚女俠說的是,那在下這就派人送你回去?”
他當然不是放鬆了警惕,而是楚藍特意提到了蕭遠山和蕭峰。
她那些才收不超過一年的徒弟此時當然不可能在武學上有什麼大作為,但這二人卻不一樣。
他們的武功都很高,又不是大宋子民,因為是大宋世仇遼國人,許多宋人一聽自然便要對他們敵視仇視。
他們往後要在大宋過日子本就不是那麼容易的。
西夏對他們來說何嘗不是個好去處?
反正蕭遠山離開遼國三十年沒有回去,想來對遼國也沒有什麼感情。蕭峰更不用說,他有記憶以後都是在大宋生長,對遼國除了血脈之外,再無其它任何羈絆可言。
西夏將這二人視為上賓、對他們處處恭敬,再有楚藍這個牽絆在,想必他們也很容易被說動。
一品堂內真正的武功高手並不多,這些年可以說是求賢若渴,否則李賢宵一個堂主也不至於親自出麵招待楚藍。
對她威逼利誘當中更是利誘居多,隻怕她不肯答應,還自此視西夏為仇敵,那可就是招賢納才不成反而為西夏招禍了。
楚藍這兩句話算是恰好說中了李賢宵此時心中最大的渴望,他無法不心動。
當然,也沒有完全鬆懈,因此向楚藍提出派人送她回去。
這派的當然不但是護衛而已。
事實上,以楚藍的武功,真遇到危險,誰護誰還不一定呢。
楚藍並沒有拒絕:“行。”
過於順利,李賢宵心中一動,忍不住又道:“楚女俠可要先收了徒弟、帶著他們二人一起回去?這樣更容易說服你的同伴們吧?”
楚藍竟然也一口答應下來:“正合我意。”
李賢宵心中大石隨著他這四個字徹底落下,他覺得今日這件事已是十拿九穩了。
果然招手叫人把那二十個小孩當中楚藍點到的那兩個叫了過來。
這兩個小孩兒也都姓李,男孩叫李豐寶今年十一歲、小女孩叫李清然今年九歲。
二人顯然都是事先知道了楚藍的身份,見了楚藍後齊齊跪下磕頭口稱“師父”。
楚藍坦然受了,點頭說道:“起來吧。”
或許在李賢宵眼中,楚藍接受了這兩個來自西夏一品堂的徒弟,就等於是答應了加入一品堂。
楚藍帶著李豐寶和李清然二人回客店,路途十分順利。
他們落腳的客店不大,店中本就隻有他們這一行人,楚藍回去時,蕭遠山蕭峰、夏存劍等人都齊刷刷地坐在大堂裡,夏存劍等人的長劍都放在手邊,整個客店裡彌漫著一股稍顯緊繃的氣氛。
連平日裡隻顧著埋頭練劍的宣庭之和隻要楚藍沒有下命令就會自己去找樂子哪怕是睡覺也不練劍的張平都坐在桌前,麵色端肅。
楚藍一踏進客店大門內,眾人登時轉頭看向她。
看清來人之後,夏存劍跳起來叫道:“師父你回來了!”
宣庭之和張平等人站起身朝著楚藍行禮:“師父。”
蕭峰也站起來叫了一聲:“妹子。”
蕭遠山坐著沒動,也沒有再盯著楚藍,隻是口中不高不低地說道:“再晚片刻回來,我與峰兒就要上一品堂尋人了。”
楚藍笑道:“叫大家擔心啦,今晚我請客。”
“師父,一品堂的人想做什麼?”
“一品堂的人曾經在咱們中原武林出現過,用毒控製了武林人士逼迫大夥兒歸順於他們,師父你沒事吧?”
夏存劍說完,忽然盯著楚藍身後的兩個人遲疑道:“師父,這兩個人……”
楚藍回過神說道:“這是李豐寶、李清然,是我方才新收的徒弟,以後就是你們的小師弟小師妹了,你們先入門的,儘量在武學上照顧他們二人一些,彆欺負人。”
說罷又轉過頭去對麵對眾人的目光有些惴惴不安的李豐寶和李清然二人說道:“這是夏存劍,你們可以叫他大師兄,往後有事就找他。”
依次把宣庭之幾人也都介紹了,見李豐寶二人與夏存劍等人坐在一起,路莫寒、孫一鎧他們都是歲數相當的少年人,坐在一起很容易有話聊,三言兩語就叫李豐寶和李清然放鬆下來,也開始主動開口說話了。
楚藍則叫了蕭峰往樓上房間內去,她說有要事相商,蕭遠山便也跟了上來。
楚藍當然沒有阻攔。
一進屋內,楚藍就皺眉道:“一品堂密牢裡關了許多中原江湖人士。”
蕭遠山奇道:“小丫頭你不是要歸順一品堂啊?連一品堂給的徒弟都收了。”
楚藍比他更奇怪:“徒弟收下了就是我的徒弟,這跟我歸不歸順一品堂有什麼關係?難道我說不歸順一品堂,一品堂的那個堂主就不讓這兩個小孩拜我為師了?或是這兩個小孩兒就不願意拜我為師了?”
蕭遠山一想可不是。
她有這個“天下第一劍”的名頭在,想收什麼徒弟收不到,被她選中的人隻會欣喜若狂,絕不會推辭不受。
當然,張平是個例外。
那也有一大半的原因是他原先已經有了師門,楚藍也說了他資質一般,他若不願可以不跟她走。
張平才不肯離開從小長大的師門的。
李豐寶和李清然顯然不是張平這樣的情況。
楚藍願意收下他們,對他們來說或許是另一中方式的解救。
蕭峰道:“那妹子的意思如何?”
楚藍笑道:“這正是我要要問大哥的。那地牢裡關著的有丐幫的吳長老,還有幾個我看著眼熟的人。”
“什麼?”
“大哥你說,我們救是不救。”
作者有話要說:預估失誤……今天沒有完結,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