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賢宵口中罵道:“廢物,都給我上!她若逃了你們一個也彆想活!”
同時袖中短劍靈蛇一般刺出,直衝楚藍後心。
他見了楚藍這精妙絕倫、劍氣縱橫的劍法也不由得心生畏懼,但那又如何!
她孤身一人還帶著兩個幾乎不算是會武功的普通小孩,難道他們還沒有一戰之力嗎?
她再厲害也是人,不是什麼通天徹地的神仙!
李賢宵眼中,楚藍右手劍朝她右側的西夏武士,左手要護著前後衝上來的武士攻擊的李豐寶和李清然,他這短劍常年隱於袖中,尋常不會出手,正是他的成名殺手鐧,在此之前從未失手。
哪怕是堂堂正正與人比鬥時,他這突如其來的袖中劍也令人防不勝防,往往一擊得手。
更彆說今日楚藍看似已經被逼入絕境。
他這袖中一劍勢必能夠得手!
眼見著劍尖已經到了楚藍周身三寸之內,他刺的還是後心位置,中則無疑!
天下第一高手又如何?
若不能為西夏所用,那終將成為他們的心腹大患!
李賢宵握短劍的整條手臂上肌肉凸出、青筋暴起,劍尖在這一瞬間已經觸碰到了楚藍的衣衫。
他這袖中劍或許不如楚藍那把寶劍,但也同樣削鐵如泥,一件衣衫而已——
正在李賢宵盯著劍尖所刺的位置瞳孔緊縮時,他忽然胸口一痛,人倒飛了出去。
這回可不像是他之前見到的高大同那樣斷線風箏一樣輕飄飄的飛出去,摔得不痛不癢。
楚藍這左手一掌上內力浩瀚如海,拍在李賢宵的胸口頓時打得他肋骨齊斷,五臟六腑重傷,人直接飛撞在了後方的窗戶上。窗戶“吧啦”一聲應聲而破,他翻了進去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楚藍回身看著兩個眼睛裡漸漸有了神采,盯著她手中劍的孩子說道:“看好了!”
一手護著他們,右手用了一招一劍化三清。
眾人隻見劍芒在空中連連爆閃之後三生九九生八十一——
霎時間漫天劍影籠罩了一品堂的上空,而劍尖是朝下的。
仍在源源不斷趕來的一品堂武士中許多人看得呼吸都覺得喘不上起來。
李豐寶和李清然抬頭看著漫天劍影,眼中光芒大盛,同樣忍不住屏住了呼吸,舍不得眨一下眼睛。
楚藍帶著二人毫發無損地出了一品堂,翻身上了她的白馬明珠身上。
身側突然傳來一個人的呼喊:“楚女俠!”
楚藍身前坐了兩個小孩,語氣不變道:“諸位武林同道往北城門去!”
這些逃出來的人有的被關在地牢裡長達三五年,十年的也有幾個,最短的也有三五個月了。
倉促間解了毒往外跑,一時之間根本不知道要往哪裡去。
他們的功力恢複得也沒有那麼快,不可能立刻達到以往的巔峰時期。
因此楚藍去救下李豐寶和李清然又重創李賢宵之後闖出一品堂,這麼片刻的功夫,最先跑出來的人也才三分之一而已。
還有三分之二正在從裡麵逃出來的路上。
他們跑的速度倒是都不慢。
是毫發無傷的楚藍帶著兩個孩子出來得太快了。
她此時一聲大喝,前後的人都像是有了主心骨似的,想也不想就往北去了。
也有那中找不著北的糊塗蛋直接運起輕功跟在楚藍身後狂奔。還有腦子聰明的也開始搶馬匹帶著兄弟一起騎上跟在楚藍後麵。
楚藍一馬當先在前方開路。
她不欲傷害普通百姓,因此一路上也隻是將擋路的人掃到兩邊去,其它多餘的事情一概不做。
而此時的西夏都城中大亂已起。
王宮中頻頻傳出有刺客的消息來,眼見著又是劍光、又是火光又是喊殺聲的。
機靈的普通老百姓早就躲回家裡去了。
尤其一品堂建的地方略有些偏僻,外頭本來也沒有什麼民居、更不是什麼繁華的街道。
明珠已經長成,據說身上有汗血寶馬的血統,此時全力奔跑起來猶如踏雲追風一般,兩側街景不斷後退。
楚藍衝在最前方直奔北城門而去,她方才在一品堂被她劈塌了一半的大門口處喊的那一聲同樣含了內力。
此時無數人跟在她身後。
沒過多久他們就到了城門處。
因為城中大亂,王宮也有了刺客,此時的城門處守衛們也是慌亂不已。
見一匹白馬轉瞬之間由遠及近,他們手中□□、長刀朝著馬匹疾馳而來的方向連聲大喝:“停住、停住!”
“再不停下我們不客氣了!”
話音未落,人已經身體一輕連人帶武器一起飛往城門兩側。
楚藍在馬上道:“拉住韁繩控馬!”
她人已經從馬上飛身而起,越過了坐在她身前的李豐寶和李清然二人,直撲尚未緊閉的城門。
這城門太重了,直到此時仍未能全然合上。
楚藍身形一閃猶如一道利劍一般從正在用儘全力關城門的人當中穿過,她所到之處士兵儘數不受控製地向兩側跌去。
楚藍衝到城門處,抬手又是一掌拍上去,厚重的城門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隆聲,應聲向兩側重新打開。
楚藍這才又回到了馬上一拉韁繩。
她這一去一回之間,明珠站在原地動也沒動,李豐寶和李清然甚至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去抓馬韁繩,她人已經回到了他們身後。
楚藍縱馬衝出城門後,等候多時的夏存劍等人連連大喊道:“師父!師父!”
楚藍道:“看好馬和師弟師妹!”
反身折了回去。
夏存劍等人雖然也隱約知道他們今日的計劃,但還是忍不住對著她的背影又喊了一句:“師父!”
楚藍頭也不回,縱身躍上了城牆,持劍看著下方源源不斷奔過來的武林人士。
她忽然目光一凝,看向東側和東南側的方向,連片的屋宇之上正有兩道相仿的人影真起起落落,每一回起落都離這北城門更近一些。
顯然正是蕭遠山和蕭峰。
楚藍並沒有出聲,但二人默契無比地也都跟著上了城牆。
蕭遠山率先哈哈大笑道:“今日實在痛快!痛快!美中不足的是仍舊沒能見著小丫頭你的越女劍法啊!”
蕭峰也跟著哈哈笑了,不愧是父子倆,連此時的笑聲也是一模一樣。
“爹爹跟我想到一處去了,在少林寺咱們父子沒見著,如今在這西夏城中還是沒見著!”
不知什麼時候起了風,城牆上風聲呼嘯,吹得三人衣袂飄揚。
楚藍看著城門下的動靜,笑著說道:“咱們平時不是常常切磋麼,再說你們學都學了,哪還能說沒見過。”
蕭峰搖了搖頭道:“那怎麼一樣。”
蕭遠山更加直接地說道:“你跟我們切磋、傳授劍法時,可沒見著那麼刺眼的劍光啊!老夫還沒說小丫頭糊弄人,你還敢說我們見過!”
楚藍伸手挽起被風吹得飄散的長發說道:“那也簡單。”
蕭峰道:“哦?”
楚藍伸手一指北城門道路儘頭,隻見密密麻麻的軍隊從四麵八方的街道彙聚到這一條路上。
官兵的最前方正是才逃出一品堂的武林人士。
這時候還逃在最後的,那自然是已經被關在一品堂地牢裡好些年、武功已經荒廢得不成樣子、身子骨也虛弱不堪的人了。
蕭峰凝神一看最後那互相攙扶的三人的模樣,忍不住失聲叫道:“玄沛大師!丐幫的褚長老!”
話音未落,他人已經飛身而起,躍下城頭直奔那即將被追兵追上的三人去了。
楚藍想也不想縱身一躍而下,緊跟在了蕭峰的身後。
二人內力都是極為深厚,又已經在城頭上調息了片刻,此時身形快得隻能看見一道影子倏忽而過。
往北城門逃的眾多武林人士顧不上去看,但身後的大隊追兵卻忍不住看著那兩道閃電一般的影子發出驚叫聲。
但口中叫歸叫,他們的腳步卻沒有絲毫停頓,手中動作也一點兒不慢,見著三個逃犯近在咫尺,當頭的四名追命想也不想揮刀砍去。
相互攙扶逃往的三人都已經被關在西夏一品堂的地牢裡十幾年了,中了毒之後身上一點兒力氣都沒有,廢人一樣在地底下過了十幾年。
他們還沒有發瘋已經是殊為不易,此時倉促之間解了毒又哪裡用得出幾□□上原有的功力。
比普通人也好不了多少。
三人到底也都是久經生死的老江湖,在危急關頭渾身汗毛豎起,頭也不回地拚儘全力叫腳下跑得更快。
再快一點、再快一點。
他們三人原本以為要在這西夏地牢中被困到死了,今日好不容易能夠逃出來。
絕不想在能夠回家的前一刻死在這異國他鄉的土地上。
但三人同樣也知道——
他們的體力快要耗儘了。
身後砍來的刀尖似乎已經劃破了衣衫、觸碰到皮肉。
三人心中不由得生起一股子寒涼與悲愴。
正在此時,蕭峰和楚藍一前一後同時趕到,二人不約而同同時出手。
蕭峰拉了兩個,楚藍拉了一個,同時右手劍揮出,將緊追而來的四刀砍斷。
二人竟然沒有趁勢而去,而是站在了原地,隻將救下的三人護在了身後。
蕭峰沒有回頭,但聲音卻十分關切:“玄沛大師、褚長老你二位可好?”
玄沛大師——他在地牢裡自然無法剃頭,這時一頭亂蓬蓬的長發、滿臉的胡子,幾乎看不清原來的模樣,身上的僧衣也早已破破爛爛,此時看來真是連乞丐都不如。
他以為這時就是見了朝夕相處的師父師兄師弟們,他不開口說話,他們也不見得能認出他來。
這人竟然能夠認得出他!
玄沛大師也是少林寺的得道高僧,此時也不由得有些激動:“請問施主是何人?”
他已經被關在西夏地牢足足十幾年,對中原武林的事情都知道的不多了。
蕭峰按下激動,說道:“在下蕭峰,自幼深受少林大恩,玄苦大師乃是我的授業恩師……”
而褚長老——
他原先是丐幫的執法長老,那時丐幫的幫主仍是汪劍通,他忽有一日人消失不見,丐幫用儘了所有法子也找不到他人。
白世鏡才接替了他的位置。
丐幫幫眾都以為褚長老是在不知道在哪裡不幸遇害了,誰能想到他竟然是被西夏一品堂的人抓到了地牢裡關起來。
一關就是十多年。
而他們也的確硬氣,足足十幾年,換常人不是瘋了就是傻了。
他們竟然能夠堅持到如今,如何不令人欽佩。
三人說話間,大隊追兵已經撲了上來。
這是一條出城的主街道,這距離城門不遠的路口足有五丈寬。
此時追兵層層疊疊地追上來,他們的身後還有源源不斷的追兵正在趕來,口中喊打喊殺,氣勢也是十分駭人。
玄沛大師和褚長老在蕭峰和楚藍二人身後聲音嘶啞地說道:“當心!”
楚藍手中握劍,笑道:“大哥不是想見一見我的劍法麼?如今可不正是時候,城頭的蕭伯伯想來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蕭峰哈哈笑道:“好好好!”
他往後退了一步說道:“那我可要睜大了眼睛看好了!”
楚藍左手緩緩抬起,交握住了右手的劍柄。
蕭峰和不遠處城頭上的蕭遠山見了,都知道她這是要使那日在少林寺英雄大會上的那一劍、越女劍法中唯一的一招雙手劍了。
二人忍不住都微微睜大了眼睛盯著劍鋒。
楚藍的身後除了玄沛大師三人之外,都是往城門處奔逃的武林人士。
她的前方是源源不斷的西夏追兵。
那道藍影雙手握劍,當街而立,明明身形纖弱,卻有一股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
蕭峰隻見她招式十分簡單的抬劍,劍鋒上雪光乍現——
“轟”地一聲,劍氣激蕩得街邊旌旗獵獵狂舞,發出劈啪劈啪的聲響。
劍尖驟然向上。
最終置於楚藍正前上方。
劍尖上爆發出的並非是一道劍一樣長的光芒,倒像是烈日當空一般耀眼的光芒叫人不敢逼視。
“砰!”
這一劍極快,追兵尚不及全部上前將楚藍團團圍住。這一劍又極慢,慢到這是許多人的一生儘頭見到的最後光景、慢到在場見過這一劍的許多人一生永不能忘。
蕭峰喃喃道:“果然是天下第一劍。”
城頭上的蕭遠山離得更遠,將那劈得正迎麵撲上來的追兵四分五裂的一劍看得更加清晰。
他也忍不住說道:“難怪見了這一劍的人要稱這小丫頭是劍仙……這樣的劍法,這樣的劍法!”
他重複了兩遍,語氣裡滿是讚歎。
楚藍劈了一劍後就毫不留戀地轉身後撤:“大哥,走啦!”
蕭峰忍不住深深地看她一眼。
楚藍倒是一切如常,見他看自己,她還問道:“大哥你看我做什麼?”
蕭峰一笑,朗聲道:“沒什麼!咱們走吧!”
身後百丈內的追兵都被楚藍一劍劈了個一乾二淨,後頭的人看得肝膽俱裂,癱在原地,此時便是天王老子來下命令他們也不敢再往前一步了。
楚藍蕭峰五人大步走在逃亡隊伍的最後,定海神針一般護著眾人暢通無阻地出了城門向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