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例不虛發16(1 / 2)

正值半下午,茶棚裡熱鬨得很,行商、江湖人士、鏢師們一波一波的坐滿了所有的桌子。

行商們正在討論自己這一路上南來北往運送的貨物、這一趟大多能掙多少辛苦錢。鏢師們多數隻咕咚咕咚喝茶解渴。

江湖人士們那能說的可就多了,畢竟近日武林中可是熱鬨的不得了。

當然,各人性子不同,也有那生出來就沉默寡言不愛說話的,但既然在外頭行走,那舒朗開闊愛結交朋友、愛說話的還是要占大多數。

茶棚裡所有桌子都坐滿了,除了鏢師那一桌,其他全都要了酒水,鹵牛肉和蠶豆花生,還有的臉瓜子都磕上了,一時間人聲鼎沸,端的是熱鬨無比。

這一處茶棚是一家四口支應起來的。

不光有茶,還賣一些簡單的填肚子的吃喝,上好的鹵牛肉、成年男子拳頭大的大白饅頭、還有炒好的花生米蠶豆這些簡單能放的下酒菜,自然,也少不了酒。

其實已經不能說隻是個簡單的茶棚,倒也能稱得上是個簡陋的小飯鋪了。

滿座的客人當中,要數江湖人士最能說、說得也最熱鬨,一個個說著說著不過癮還要拍桌子啥的。

這些行走江湖都得帶著兵器,一個個都會武功,等閒人不敢招惹。

因此他們最為肆無忌憚。

“啊喲!那小李飛刀在城中找了一圈兒又一圈兒,始終也找不到那個什麼五年前關外使大力神掌的家夥的傳人或者是親屬啥的。倒是那位龍嘯雲龍四爺,身體漸漸養好了,反過來勸小李飛刀不用為他太費心思,找不到就算了。他既然好了,那就不算是什麼大事。反倒是小李飛刀要當心在城中日日夜夜的尋人,彆被抽冷子找到機會背後給人陰了!”

“小李探花對那龍嘯雲可夠朋友的。”

“可不是!他那新結拜的好妹子,聽說日日就在李園中練那那一套絕世劍法,一天最少練兩個時辰,凡是進府中拜訪的,誰不想能夠有機會親眼目睹越女劍法究竟是什麼樣,偏偏沒有門路,到如今也不能得見。這位小李探花可倒好,明明近水樓台,卻不肯去看一眼!”

“可不是麼,我們兄弟聽說這事兒啊,惋惜得都得乾一大碗酒!聽說在城中有人遇到小李探花,問他有沒有見過越女劍法,他是一口否認的,也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

“那還能有假的啊?小李探花的人品,誰人不服?滿江湖找一找,沒一個敢拍著胸脯說比得上他的。”

“陸兄弟這話說得極是!要不是這回那一波一波的大惡人找到李園去尋仇,誰能知道他竟然不聲不響地乾了這麼多大事!”

“那個什麼剝皮人任老六,彆是關外了,那惡名關內也是人儘皆知!隻是此人狡猾無比,老前輩們叫齊了人手往往抓不到他。滑不留手跟條活魚沒什麼兩樣。人人都知道這人就是活在世上的惡鬼,活生生剝下人皮來,沒本事的聽見他的惡名嚇得都要癱倒在地上了,連續做上一個月的噩夢。那有本事收拾他的偏又找不到人!好長時間沒聽說他再用那惡鬼一樣的手法殺人,沒想到竟是已經被小李探花除了這一大害!”

“啊喲,這剝皮人任老六我聽說的少,倒是那個臭名昭著的七環霹靂刀,我是親眼見過此人的!你不知道有多凶險,那回兄弟差點也死在他手裡。”

“豁!那張兄你可真是吉人天相,這七環霹靂刀也是個大大的惡賊,據說每每喝了酒必要殺人,一刀將人劈成兩半兒,再把心掏出來下酒。十八層地獄的惡鬼都沒有這人惡啊!好在也死在了小李飛刀之下,咱們往後行走江湖都大膽許多。”

“張兄見他的時候莫非他沒喝酒?”

那位張兄倒也光棍,不怕丟人,哈哈笑著說道:“他沒喝酒行凶我哪兒認得出來那就是七環霹靂刀啊!當然喝了,不光喝了還動手殺人了,隻是當時是在一個大酒樓裡頭,人多,我聽說有人喝了酒撒酒瘋原本還想去勸一勸,彆耽誤了人家好好的酒樓做生意。撒酒瘋就出去撒嘛是不是?結果還沒上前就聽到那頭兒傳出不似人形的尖叫聲,離得近的人親眼見那霹靂刀一刀將人從頭劈成兩半,活生生的吃了血淋淋的心,好些人都直接嚇得尿褲子了,動都動不了一下啊!我也是那會兒才親眼看見霹靂刀長啥樣!他當時吃了心,手上胸前嘴上全是血,那雙眼睛!真跟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沒什麼兩樣。我張老五平日裡也是個膽子大的,那會兒見了也是兩條腿肚子隻打顫,膝蓋發軟嚇得跪地上了。”

茶棚裡的客人們、包括開茶棚的一家四口,何時聽過這樣的事,一時都聽得驚住了。

茶棚裡一時之間寂靜無聲。

還是張老五哈哈大笑著說道:“這人也死在小李飛刀之下了!咱們往後可不用再怕他什麼了!不瞞你們說,我那回親眼看見霹靂刀,純粹就是酒樓裡人多,他殺夠了,我才逃過一劫,要不我也得交代在那兒,當時嚇得眼睛都直了,手腳不聽使喚,逃都不會逃了,丟人,丟人啊!好在這禍害總算是除去了!”

“不說不知道,一說嚇一跳,誰知道這小李探花竟不聲不響地除了這麼多為非作歹無法無天的大惡人呢!”

“他那武功也夠厲害的啊!悄無聲息地就把人給殺了,要不然這一回聽說他重傷一股腦地跑去尋仇啥的,咱們怎麼能知道這些事竟然都是他做的。”

“是啊,要不是這一回機緣巧合,咱們都不能知道這些惡人竟然是他除去的,還隻當他們是得了病死了或者是惡貫滿盈被老天收走了。”

“小李探花這樣厲害的武功,還被人重傷差點死了。那你們說,那位救了他、後來不管什麼人找上門去,都是乾脆利落的一招就把人製服的楚姑娘,她得有多厲害?”

“那還用說!如今武林中不都說這位楚姑娘是武功天下第一麼?”

“封魔山莊的二莊主三莊主親口承認,二人同時出手,敵不過她一招,剛出手就叫她給繳了兵器,嘖嘖,這武功,真不知道得高成什麼樣!”

說到如今江湖中風頭正盛的楚藍,茶棚裡方才因為那幾個行凶手段殘忍的惡賊時的害怕又儘數沒了。

茶棚裡漸漸又熱鬨起來,這回說得不再是小李探花,說的全是楚藍的事兒了。

“聽見過的人說,這姑娘最多不超過二十歲,這麼年輕,怎麼就練成了這麼厲害的武功啊?她師門是不是裡頭全是高人?要都是絕頂高手,在這位楚姑娘冒頭之前,咱們怎麼行走江湖從來沒有聽說過越女劍法?”

“誰說不是呢,如今江湖上最值錢的消息就是關於這位楚姑娘的了!多少人挖空心思都想搞清楚她師門究竟在何處、又有些什麼人,不能拜她為師,能不能找到她師門去,不求能學的跟她一樣的絕頂武功,哪怕隻有了一半、三成,就是學到一成,那行走江湖也很夠用了啊!”

“胡說八道!一成夠不夠用有什麼要緊,真要拜了這麼厲害的師門、有個楚藍這樣的師姐啥的,那自然就能在江湖上橫著走了,還用擔心個什麼?等閒人誰敢跟你動手啊?討好你還來不及。”

“聽人說這位楚姑娘長得也是……唔,天人之姿,諸位兄弟可有幸親眼一見麼?”

“那倒沒有。隻是聽人說,後來想去拜師見過她的人無論如何都不相信她就是傳言裡那個以一己之力擊退了幾十個江湖好手的楚姑娘!”

“我沒去過李園,沒見過。”

“小李飛刀、越女劍楚藍這樣的人,哪是咱們這樣的人能見著的?那隻怕得是撞大運了……”

眾人說話間,隻聽得管道上傳來叮叮當當的銅鈴聲,隨風而來,悅耳動聽,哪怕不成曲調,也是瞬間吸引了茶棚裡所有的注意力。

茶棚裡的客人們、連開茶棚的一家四口那個最愛看熱鬨的小兒子也忍不住從灶台後探頭探腦往銅鈴聲傳來的方向看去。

隻見官道上三匹馬緩緩行來。

茶棚裡的諸人見了,齊齊一怔。

一是因為這三匹馬背上的人著實有些怪異——

竟然是三個女人。

最引人矚目的是超了另外兩匹黃馬一個馬頭的年輕女子。

她坐在馬上的姿態,也叫人想到不由得聯想到展翅的雄鷹、山巔的蒼鬆。

身後背著一把劍,一看就不好欺負。

行走江湖習慣了的人往往都長著一雙利眼,見到人的第一眼先要確定這人是不是能夠招惹得起的,招惹不起,那自然就要客客氣氣的、越恭敬越好,總之決不能得罪。

確定了態度之後,緊接著的才是看長相什麼的。

要說這位打頭的年輕女子一看就是萬萬招惹不起的,那落後了她一個馬頭的位置,一左一右的那兩個看著,又太好招惹了一些。

一個貌美極了,氣質如傲雪綻放的梅花一般,隻是一眼看去不會任何武功。

若不是身邊跟著一個絕對招惹不得的人,這樣的相貌、又不會武功,行走在外頭隻會惹來數不儘的麻煩。

另一個可就更加離奇了。

是個顫顫巍巍、頭發花白的老婆婆,看那騎著馬也能看出來幾分小心翼翼的樣子,分明也是半點兒武功都不會的。隻是這樣的歲數,不會武功,那就該老老實實在家裡待著,這還要出來走動,不是自己給自己找事麼?

真當行走江湖是那麼容易的事?

中中危險不提,風餐露宿、風吹雨打都是常有的事。

這樣不會武功的老太太,淋一場大雨吹一場寒風隻怕都得看大夫去了,還敢出來行走?

這也不用多想,隻怕仗還是那領頭姑娘的勢。

一時之間茶棚裡再一次寂靜無聲,眾人隻仰頭看著那古怪的三個女子。

要說平時,大夥兒行走江湖枯燥極了,最愛看的自然還是賞心悅目的大美人。

可這會兒眾人都知道三人當中領頭那姑娘惹不得。

哪兒敢隨隨便便去看跟著她一起的姑娘?彆說是大美人,就真是天仙下凡,他們也不敢多看一眼,怕無端給自己惹來了麻煩。

這三人自然是楚藍帶著林詩音和黃婆婆了。

三人走了一路,雖然說這會兒已經是秋日了,但秋老虎秋老虎嘛,秋天裡的日頭也厲害得很,她們三個一路走了許久,可算遇到一個能坐下來歇歇腳的茶棚。

楚藍離了三丈遠就看見那茶棚裡已經坐滿了人,她縱馬到了茶棚的拴馬樁旁邊,探身問那茶棚的老板和老板娘:“店家,茶棚裡沒有座兒了,能給我們三碗茶讓我們在這兒解解渴麼?”

店家沒有把客人往外推的道理,自然一連聲的應了。

楚藍回頭說道:“詩音,黃婆婆,咱們下馬在這兒歇一歇。”

彆看黃婆婆年齡大了,看著顫顫巍巍像是隨時都能病倒,其實她身子骨還挺健壯的,聽得楚藍和店家問話,她已經利落地下了馬,趕在最前麵將三匹馬拴好了,又回頭去扶著林詩音下馬。

她們三人從上一處城鎮出來已經頂著大太陽足足走了兩個時辰,不光是林詩音和黃婆婆,連楚藍都有些餓了渴了。

好不容易看見個茶棚,三人也顧不上有沒有座位了。

反正一旁都是樹蔭,端了茶去坐在草地上喝也是一樣的。

楚藍接過兩碗茶轉身遞給了黃婆婆和林詩音,掃了一眼茶棚裡的桌子說道:“也給我們來一疊花生米一疊蠶豆。”想了想又說,“酒也要一壺嘗嘗,一斤牛肉,三個大饅頭。”

她點她的菜,那一家四口中的大兒子一點兒磕巴都不打,乾脆利落地應了。

一旁他娘已經乾淨利落地從蒸籠裡取了宣軟白胖的大饅頭、又切了牛肉裝在盤子裡,遞給等在一旁的小兒子,旋身又拿了盤子去裝炒好的五香花生米和香辣蠶豆。

茶棚裡除了那幾個行商、還有不欲惹任何事的鏢師之外,另外四桌江湖人士都伸長了耳朵聽著這三人的動靜,見她們接了吃食茶水就往茶棚右側的樹蔭下坐了。

有人躍躍欲試著想給楚藍三人讓出一張桌子來,也有人互相使眼色打算靜觀其變,還有天生傻大膽愛交朋友的已經想去問問楚藍的來路了。

倒不是不想知道林詩音,畢竟那也是個叫人眼前一亮的大美人。

而是探問清楚了楚藍的態度,他們才能夠再論後續。

隻是沒有人打頭,一時眾人都沒動。

楚藍不管那些,她們走了一路,這時候餓了渴了才是要緊事。

楚藍問道:“詩音你累不累?要不咱們進了城還是再去雇一輛馬車?”

林詩音搖了搖頭,一邊張望著四周一邊笑著說道:“咱們不是說好了麼?一出來就坐馬車,一連坐了好些天,好不容易我才學會了騎馬,好歹讓我再過過癮。”

黃婆婆笑道:“依我說啊,坐馬車也舒服不到哪裡去,一天下來顛得人骨頭都要散架了。天兒又這麼熱,騎馬還涼快些。”

楚藍點點頭:“既然你們都樂意,那就再等一等。”

她說著轉過頭去揚聲問道:“店家,敢問這裡離最近的城鎮還有多久?”

她是個年輕女子,按照這一家四口的老規矩,該是老板娘應答才對。

但這一回那茶棚裡的小兒子卻搶著說道:“沿著官道往東再走八裡就是洛水城了!那是大城,裡頭繁華得很哪!”

他們家離洛水城也就不到五裡地,因此才在這裡開了一個茶棚,賺取一家人花用。

楚藍點點頭說道:“多謝。”

她轉身喝了一口酒,又吃了一粒炒得金黃的蠶豆——

林詩音是第一次出門行走江湖,她可不是。

算起來,楚藍都能算是個老江湖了。

這樣開在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的店,能長久開下去,肯定有過人的本事。

不是特彆會招待客人、就是有拿手的手藝。

這蠶豆吃起來又香又脆,回味無窮,味道比大城裡的老字號也不差什麼。

林詩音期期艾艾地道:“姐姐,給我也喝一口吧?”

雖然她還是頭一次這麼說,但楚藍卻是問也不問直接拿了一個陶碗就給她倒了一半酒,遞到她麵前說道:“你喝這酒,吃這花生米和蠶豆,彆有一番風味。”

林詩音五歲就到李園了,平日裡足不出戶,是個真正的大家閨秀,何曾體驗過這樣的生活?

坐在野地裡,極目四望都是自由自在的風、金黃金黃的稻田、漫山遍野的綠樹、以及如黛遠山。

她長到這麼大,隻喝過與果汁差不多的果酒,這也是頭一次喝這樣的茶棚裡賣的酒壺裡的酒水,不知道是什麼釀成的。

楚藍說道:“糧食釀的。”

林詩音點了點頭,嘗了一口。

其實在楚藍看來這酒水度數也不高,但林詩音第一次喝,即便做主了心理準備,還是被嗆得咳嗽起來,不多時臉上也飛起了紅暈。

紅梅映雪,美不勝收。

肩頭搭著抹布、手上拎著水壺的老板大兒子看呆了。

楚藍叫了兩聲他才如夢初醒,慌慌張張地低頭不敢再看,連聲賠禮道歉。

楚藍搖搖頭說道:“沒事,勞煩你給我們三個添茶。”

原先出門的時候她們是坐的馬車,最多她騎馬,黃婆婆和林詩音坐馬車,下馬車的時候林詩音也帶著帷帽,長紗幾乎垂到腰間,遮得外人什麼也看不見。

但離李園越來越遠,林詩音顯然是越來越放得開了。

她先是提出要跟楚藍學騎馬。

她身子嬌弱,可好歹有個歲數大了、看著身子骨比她更不頂事兒的黃婆婆陪著一起。

兩個人一起學起來,林詩音反倒學得更快一些,沒幾天就能縱馬跑起來了。

縱馬跑起來那天,沒有任何人提起,她自己突然掀了帷帽,在暢快的風裡大聲說道:“真暢快自在!”

有楚藍在,她沒有刻意收著,這一路上還沒有遇到過任何麻煩,最多就是一兩個不長眼隻長了色心的潑皮無賴,若是沒有動手隻動嘴,楚藍也就給幾個耳光教訓教訓也就罷了。

膽敢動手的那就可就要吃些苦頭了。

頭一回的時候把林詩音激動得臉都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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