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藍不動聲色,雷打不動地練了一個時辰的劍。
阿飛忍不住說道:“師父,我看你練劍有所領悟,能不能再跟你比劃比劃?”
黃婆婆早上可是親眼見過他怎麼在楚藍手底下挨打的。
這會兒聽見他又主動提出來找揍,忍不住心疼——雖然才相處了沒多久,但黃婆婆對阿飛三個小孩兒都是一樣當自己的小輩一樣疼愛。
他們三個不管是哪一個,她都舍不得看他們受痛。
楚藍道:“行。”
阿飛又提出說:“我想用真劍,不用竹枝。”
黃婆婆嚇了一跳,方才還能忍住,這會兒是真忍不住了,趕忙說道:“阿飛你還小呢,用竹枝就挺好的,為什麼一定要用劍?萬一傷著了——”
楚藍好笑地說:“婆婆你莫非是不信我?”
黃婆婆腦袋搖成撥浪鼓一樣:“當然不是,隻是阿飛這才剛拜師,凡事都要講究一個循序漸進、水到渠成麼……”
不等楚藍說話,阿飛已經堅持說道:“我想練劍!”
楚藍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劍和竹枝當然是不同的。
她和阿青那時候是無劍可用、白猿公公也不可能給她們找來什麼劍,隻能那樣對練。
最早時阿青根本不知道自己練的是精妙絕倫的劍法。
這會兒情況不一樣了。
楚藍又不是死腦筋的人,反手將勝邪劍拋在了阿飛手中。
他抬手接住。
楚藍又是昨晚那樣,左手以柳條做了一個起劍式。
阿飛那日被那個叫薑大力的樵夫領著,也在人群當中親眼見過楚藍的劍法。
他膽子大得很,握緊勝邪劍就衝了上去。
用的正是昨晚楚藍第一次翻手打掉小房手中竹枝的那一招。
楚藍單手負在身後,站在原地不動,等阿飛靠近,手中柳條斜刺而出,直奔阿飛右手腕。
她出手奇快無比,斜刺的動作更是淩厲,後發先至。
哐啷一聲,勝邪劍毫不意外地落在了地上。
一會兒後阿飛力竭,勝邪劍握在手裡根本舉不起來了。
小房道:“該輪到我了。”
如此一直到中午。
東方聞仇人還沒有上門來的跡象。
東方聞派了下人來邀請楚藍幾人一起吃飯。
楚藍知道他的擔憂,因此很好說話,下人一來傳話她就乾脆利落地答應了。
這一上午她除了練劍,就是陪著阿飛和小房練劍,時不時還能空出時間來指點指點小樓,靠一靠她的內功心法背誦進度。
小樓不提,阿飛和小房你沒力氣了輪到我、我沒勁兒了就換你,兩個小孩兒不知不覺好像又杠上了。
不過這會兒沒有動手,而是隻以練劍暗暗較勁。
兩個人昨晚打出來的烏青都還掛在臉上,沒有再動手,楚藍也就隻當沒看見。
阿飛吃飯老實得很,埋頭猛往嘴巴裡塞飯菜,塞得嘴巴裡滿滿的開始咀嚼、咽下去、然後再下一口,如此循環。
看他吃飯會覺得很香,不知不覺就吃多了。
林詩音和黃婆婆一邊吃飯,一邊互相使眼色讓對方看小房。
為了跟阿飛較勁,他好像連挑食都顧不上了,黃婆婆給他夾的不愛吃的菜他也塞進了嘴巴裡猛嚼。
兩個人較著勁兒還要吃第三碗。
比林詩音和黃婆婆吃得都多。
第三碗被楚藍給攔下來了,含笑說道:“這局你們打平,明日再比。”
兩個小孩兒沒有說話,隻是目光一觸即分,齊刷刷地放下了碗筷。
與他們截然不同的就是東方聞一家子了。
眼看著這就是他那帖子上的最後期限,半天都過去了,那人還不見蹤影。
東方聞不得不考慮一個問題——
他不可能叫楚藍一直留在城主府裡。
今日過後她若是提出要走,他根本沒有理由阻攔。
要是他那仇人不講究什麼江湖規矩,堅持要隻等著楚藍離開後再來找他的麻煩,他們一家不就要遭殃了麼?
他壽宴上楚藍出了那麼大的風頭。
隨後留在城主府也是人儘皆知的事情。
現在再想隱瞞楚藍在城主府的消息眼見是不可能的了。
那人肯定也知道了,隻怕對楚藍的實力也有所耳聞。
“楚女俠你看這可怎麼辦?”
楚藍見東方聞一張臉恐懼得都有些發青了,整個人焦躁不安。
他怎麼說也是一城之主,還做了這麼多年的城主。
這膽小怕事的樣子著實有點奇怪。
“東方城主,你那仇人比你小很多歲麼?”
東方聞一怔,說道:“什麼?”
“我的意思是,你們二人結仇時他還很年輕?”
兩人歲數相差很大,但對方卻已經有能力跟東方聞結仇下死仇,隻能說明對方天資不凡,這麼多年不見,武功進步得隻會比東方聞更快而不會比他更差。
否則東方聞不至於怕成這個樣子。
不顧臉麵開口向她求助,她已經答應幫忙,他還能害怕得食不下咽。
他們到底是如何結下的冤仇,對方到底有多厲害?
原先楚藍想著這是東方聞的私事,她也沒打算跟東方聞深交,既然他沒有主動提起,她自然不好多問。
這時見了東方聞這坐立不安的模樣,她倒有幾分好奇了。
聞言,東方聞遲疑了片刻,然後才點頭說道:“他的確比我小了足足十歲。”
他苦笑道:“當年許多人都誇過他武學天賦出眾,非同一般。”
這等於是間接承認了楚藍的猜想。
但他還是沒有說起他們是為什麼結的仇。
這就是有意不提了,楚藍也沒有追著不放,而是說道:“那你對那人的性子很了解麼?”
東方聞又是一呆。
“我以為他既然下了戰書,就一定會按照約定時間內上門來。若你認識的那人是個陰險狡詐的性子,慣常愛耍陰謀詭計,那倒是有可能不會按照規矩來。”
東方聞麵上又露出猶豫的神色,片刻後選擇說出了實話:“我以前認識的那人是講規矩的,隻是多年不見,不知道他是不是變了。”
楚藍點點頭說道:“既然你不確定變了,就還是按照他以往行事作風來,多半會在自己寫明的時限內上門是吧?”
“……是。”
“那東方城主不必過慮,耐心等著就是。”
東方聞勉強笑了笑,說道:“楚女俠說的對。”
嘴上是這麼說的,他卻還是連聲叫下人給上一些點心、瓜果來,還特意說要請楚藍嘗嘗。
這分明就是不想讓她離開的意思。
楚藍從善如流,坐著沒動。
她正在想要不要趁著這個機會教一教阿飛江湖上的一些糾紛,就見有個像是管家一樣穿著的人滿頭大汗地進來說道:“城主!門口有人遞拜帖,像是來者不善。”
東方聞忽地一下站起身來,急聲說道:“那人長什麼樣?可隨身攜帶了什麼兵器?”
管家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說道:“來的是兩個人,一個帶了兵器,一個沒帶。”
“什麼?”
管家點頭,語氣急促地說道:“那人帶的兵器有點奇怪,像是金環一樣的東西。”
東方聞皺著眉頭,臉上的懼色不知不覺散了一些,他不解地道:“金環?這是什麼兵器?”
楚藍卻第一時間想到了百曉生兵器譜上排名第二的上官金虹——
他的兵器就是一對子母龍鳳環。
東方聞已經又問道:“他們說是做什麼的了麼?”
管家道:“說是來要跟城主收一筆舊賬。”
東方聞猛地雙目圓睜,神情極快地閃過一絲慌亂。
他的第一反應竟然是看向楚藍說道:“楚女俠,彆忘了你的承諾。”
楚藍聞言皺起了眉頭。
東方聞已經轉頭對管家說道:“去請那兩人進來吧!到……”他咬了咬牙說道,“到演武場上說話。”
說著已經站起身來。
他的幾個兒女不約而同地一齊站起來想要跟上他的腳步,卻被他喝止住了。
“你們就在這裡等著!”
轉頭又對楚藍擠出一絲勉強的微笑說道:“楚女俠,請。”
楚藍可沒有什麼顧忌,低頭對阿飛三人說道:“你們跟我一起。”
東方聞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有說什麼,任由楚藍帶著三個小孩一起去了演武場。
他們到的時候,場中已經站了兩個人。
楚藍一眼就看到了那個手中拿著子母環的人。
方才隻聽金環還不能確定,現在親眼看見,她可以肯定了。
此人應當就是上官金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