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鐵珊的臉色肉眼可見地好了起來,他一拍胸脯,又恢複了原先那種假裝出來的山西人的腔調說道:“那行!包在俺身上!就像你說的,一個小姑娘,就算吃金子喝銀子能花多少錢,俺出得起!也該出這個錢!你儘管放心。”
他甚至主動說道:“你們既然找上了我,又帶著這個內應,想必也已經知道另外兩個改名換姓的人如今在江湖上是誰了吧?這內應是不是沒有告訴你們殺人的是誰所以你們才要一個一個找?我可以幫你們分析分析!我們三人這些年雖然沒聯係過,但當年還算熟悉。我幫忙找出殺害他們的凶手,也勉強可算得為舊主出一份力。”
接下來,他果然將平獨鶴和上官木的性格、為人、行事風格都分析了一通,分析得頭頭是道。
最後下結論說道:“俺覺得應該是上官木乾的,隻有他最是毒辣,也最貪財。另一個人想必你們也知道,他當上了武林一大門派的掌門人,這些年在江湖上武功赫赫有名,但提到錢財麼,那還得看我和上官木。既然不是俺乾的,那當然就是上官木了。”
上官飛燕在一旁聽得直瞪眼,眼珠子又快要掉出來了。
這一路上楚藍並沒有問她與誰勾結這個問題。
她心裡難免有幾分慶幸——慶幸她並非無所不知無所不曉。
查不到與她勾結的人,他們也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證明她就是殺害叔叔和丹鳳的凶手。
隻憑她想對他們動手顯然是不夠的。
楚藍若真是叔叔的什麼私生女,大可為父報仇直接將她殺了。
可她沒有這樣做,除了下毒控製她之外,連拳打腳踢、嚴刑逼供也沒有過。
上官飛燕心裡自然還抱著幾分希望。
這也是她這一路上乖乖聽話的原因之一——若楚藍隻是詐她的,她按捺不住主動露出了破綻,那就真的全完了!
此時聽到嚴立本的分析,她瞪著眼睛,急得滿頭大汗,卻一時想不出法子來阻止。
甚至,她坐在一旁除了眼神之外,不敢有任何動作。
這個時候她不管是阻止還是出言打斷,豈非都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麼?
不僅不能起到作用,反而會使上官木暴露得更快。
陸小鳳等人專注地聽著閻鐵珊的分析,時不時點頭以作回應。
隻有楚藍,看了急得滿頭大汗的上官飛燕一眼,微微搖了搖頭。
但此時上官飛燕的全副心神都在閻鐵珊身上,自然沒有注意到她的舉動。
閻鐵珊見自己的分析得到了陸小鳳的認可,想說的也就更多,甚至他一個激動,差點連上官木如今的姓名都要脫口而出。
變故驟生在一刹那間——
“叮叮叮”三聲。
席間眾人沒有看見水裡的那道黑影是如何冒出水麵的、也沒有看清楚他又是如何發出暗器的,隻看見楚藍的右手快成了一道殘影。
閻鐵珊還在說話、眾人都在聽他說話,她一抬手,手中酒杯飛彈而出。
“叮”地一聲在空中與什麼相撞,而後又是“叮叮”兩聲,暗箭與酒杯同時落在地上。
那脆弱的名瓷酒杯竟完好無損,隻在地上滾了兩滾,而後靜止不動了。
眾人的目光還在被擊落的暗器身上,楚藍的人也與方才那個酒杯一樣一閃而過。
眾人再一看,她已經出現在了九曲橋邊,手裡提著一個身形小巧的人。
他穿著貼身的水考,左右手腕間凸起十分顯眼,方才那支暗箭分明是他腕間暗器發出的。
閻鐵珊此時才反應過來,又驚又怒道:“好啊!上官木不僅殺了舊主,還想殺我滅口?好一個心狠手辣的天下第一首富!”
他叫出這“首富”的名號,那麼餘下的話也不用再多說。
在場的所有人腦海中第一時間都想到了同一個人。
有楚藍在路上提前給陸小鳳做好了心理建設,他此時的臉色算不上太難看,但也絕稱不上好看。
站在他身旁的花滿樓突然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陸小鳳臉色緩和了一些。
站在不遠處、手裡提著一個人的楚藍已經問道:“閻老板,你既然有心要為舊主出一份力,可願為我們作證麼?”
閻鐵珊大聲道:“樂意之至!還未謝過姑娘的救命之恩!”
水閣中刷刷刷出現了五人,齊刷刷地單膝跪地道:“護主不力,屬下該死!”
閻鐵珊道:“姑娘看我該如何處置這些下屬?”
楚藍淡淡道:“你不是沒事麼?”
她一抬手將手裡那人輕飄飄地扔在了五人當中。
不知她用什麼手法製住了那一身水考的人,他從被水裡被抓上來、到楚藍把他當成物件一樣的拋出去,他竟全程一語不發、動也沒有動過。
落在地上發出“咚”地一聲悶響。
閻鐵珊一抬手道:“罷了,你們去吧,撬開這人的嘴,最好能拿到些證據。”
“是。”
五人退的並不比出現的時候慢。
上官飛燕更慌張了。
今日在這水閣中,她的驚慌失措基本是從陸小鳳叫破了閻鐵珊的本名開始,就再也沒有消失過,相反,每一刻都要比前一刻更加坐立不安。
她時時刻刻要注意閻鐵珊、更要注意楚藍的神情。
下一個拿解藥的日子就在三日之後,她此時此刻已經控製不住地開始在心中假設若是三日後拿不到解藥她該怎麼辦。
以至於霍天青幾次使眼色、動作頻繁到楚藍都注意到了,她還全然沒有察覺。
楚藍突然問道:“霍總管,你認識飛燕?”
楚藍雖然在席上話不多,但在這水閣當中沒有一個人會無視她的存在。
隻是方才眾人都隻是暗中關注,此時突然聽到她開口,立即將目光彙聚在了她的身上。
當然,被楚藍注視著的霍天青也有一瞬間的緊繃。
但他反應很快,瞬間放鬆下來,笑道:“以前曾經在江南見過一麵,但並不知道她是什麼皇族後裔,沒想到她的身世如此複雜,難免覺得有些驚奇。”
楚藍皺了皺眉——
她看過書,劇情沒忘,當然知道霍天青,他是天禽門唯一的繼承人。
她不知道霍天青與上官飛燕勾結都乾了些什麼,但她可以肯定,上官飛燕一定沒有對他坦白。
比如金鵬王朝的事情,他大概也是今日才知道的。
既然已經知道被上官飛燕騙了,他為什麼還要說謊?
這念頭隻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楚藍已經聽到陸小鳳問道:“閻老板,你生意做的大,想必有辦法聯係上平獨鶴吧?咱們一起去找霍休當麵對質如何?上官飛燕雖然與外人勾結,不配再繼承金鵬王朝的一切,但她身上流的也是金鵬王朝的血,正好與我們一起做個了結一切的見證。”
不,不僅僅是個見證而已。
上官飛燕渾身汗毛直豎起來——
他們是要她與霍休見麵,一切謊言不攻自破。
她做過的事情再也無法遮掩。
霍休絕不會替她遮掩,相反,他倒有可能將一切都推到她身上。
那時,她說的話還有人相信嗎?
上官飛燕大聲道:“我知道霍休在哪兒,我可以帶你們去!”
開了這個頭,她就開始知無不言,把她知道的關於霍休的一切一口氣全說出來了。
她知道的可比陸小鳳這個霍休的“朋友”多得多。
可惜她說的大多都是一些關於霍休的性格、以及他這些年的行事,關於青衣樓、以及樓中機關,她知道的也不多。
“我隻知道那些機關是他花了很長時間、很多很多錢布置的,可謂巧奪天工。若沒有他的首肯,隻怕很難硬闖。”
“他的武功很高,當今武林能夠勝過他的隻怕不超過五人。”
眾人神色凝重。
楚藍突然笑著說道:“我們金鵬王朝可真是人才濟濟,逃出來的三個重臣,閻老板做生意一把好手,平獨鶴做了一派掌門,武功天下皆知。那位上官木更厲害,不光掙錢有一手,成了天下第一首富,連武功都已登頂武林。哥哥你以為呢?”
陸小鳳苦笑道:“還有你這樣一人一劍挑青衣樓的公主。”
楚藍接口道:“和你這樣名滿江湖的乾兒子。”
花滿樓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