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的傍晚,落日餘暉仍在,漫天的晚霞照得月亮灣碼頭上每一個人的臉上都泛著暖暖的顏色。
此時此刻,所有熟悉的不熟悉的江湖朋友們全都在笑,就連那邊排隊的人也在笑。
隻有陸小鳳灰頭土臉,哭笑不得。
“妹妹,你要叫我做什麼直說就是,何必還要胳膊肘往外拐?”
楚藍笑道:“可我沒有把握叫哥哥做的這件事你一定會答應。正好我也還沒有見過哥哥挖蚯蚓的英姿,就與司空摘星一拍即合啦。你放心,我隻幫他這一次!往後我們還是異父異母的親兄妹!”
眾人大笑道:“沒錯,我們都可以作證,陸小鳳的妹子還是陸小鳳的妹子!絕不會變成司空摘星的!”
就連向來不怎麼愛笑的鐵肩大師,此時臉上都已經盈滿了笑意。
其他人更是看著水裡狼狽不堪的陸小鳳笑得前仰後合,差點一頭栽進水裡。
更何況,陸小鳳隻知道楚藍出手幫了司空摘星,叫他這邊得魚少得可憐,而跳進水裡的司空摘星就仿佛一個巨大的魚餌,所有的魚都像是飛蛾撲火一樣撲向他那邊。
可她到底用了什麼法子,他卻是一點兒也看不出來。
陸小鳳又能說什麼呢?
他隻有苦笑,認栽。
“司空摘星要叫我去挖蚯蚓,妹妹你想叫我做什麼?”
楚藍道:“明日起,你跟我一起到碼頭上來搬貨掙錢,為我們的房子出力,一直到我喊停為止。”
“什麼?”
陸小鳳怪叫道:“你叫我來扛麻袋?”
楚藍道:“那倒不是。哥哥不是有一招絕技,可以將酒杯裡的酒從肚子上吸到嘴巴裡麼?你要是可以直接把麻袋吸到船上、或者是吸下船,當然也可以不用肩背抗。”
陸小鳳隻好苦笑:“一杯酒與一個麻袋也能相提並論麼?妹妹未免太看得起哥哥。”
楚藍道:“那哥哥到底答不答應?”
陸小鳳深吸了一口氣道:“願賭服輸,明日我與你一起來碼頭上!”
陸小鳳原本還有些疑惑碼頭上的這些人為什麼都這麼聽話——要知道江湖人士一向是最受不得束縛的,很多人連官府的麵子都不賣,更彆說楚藍一個小姑娘了。
輸給她又怎麼樣?
她畢竟隻是一個人,一雙眼睛,總不可能看得了幾百上千的人吧?
更何況她也不是不乾活的,一天到晚都在運貨,比采花蜜的蜜蜂都要勤懇。
那些人想要趁著人多的時候跑,肯定還是能跑掉的。
為什麼都不跑?
難道這些江湖人士輸給楚藍之後就全都轉性了?
這個可能性比天下紅雨、太陽從西邊出來還要低。
陸小鳳絕不相信。
這天夜裡陸小鳳睡了一個好覺,當然,城中的所有人都睡了一個好覺。
有些人的心情還特彆好。
第二日一大早,陸小鳳果然說到做到,起了一個大早跟著楚藍一起去了碼頭上。
然後他就看到了他的妹妹,楚藍是怎麼叫人聽話的。
就像陸小鳳想象的那樣,江湖人士大概是天底下最無拘無束的一群人,他們想做什麼就要做什麼,不想做什麼,那就會用儘一切方法反抗。
來月亮灣碼頭的,都是對那個天下第一、對數不儘的金銀財寶和武功秘籍感興趣的人,這樣的人有野心又有欲/望,更加不會是循規蹈矩、乖乖聽話的人。
就連他們的父母都不可能讓他們乖乖聽話,楚藍也不行。
她隻是用實力告訴了這些人一個道理——
陸小鳳果然開始扛麻袋了。
他的內力沒有到楚藍那樣的程度,當然,不光是他,如今這月亮灣碼頭彙聚了天下英雄,沒有一個可以做到楚藍那樣把麻袋拋在空中就像是玩雜耍的江湖藝人一樣,一個接一個。
好在陸小鳳並不孤單。
他才開始乾活沒多久就看見了十二連環塢的總瓢把子鷹眼老七的兩個弟兄,這兩個人在江南非常有名,一個人的水性出了名的好,外號叫“江中鯊”,還有一個則是地堂功夫非常出名,尤其一一隻右腿,據說無往不利。
二人老老實實地彎著腰扛麻袋,一次抗五袋,可真不少。
跟他們一起的還有個丐幫的兩個八袋弟子。
丐幫中地位最高的長老們也就隻有九個麻袋,這是丐幫中的最高等級了,而這兩個人年紀輕輕已經成為了丐幫中的八袋弟子。
據陸小鳳所知,這二人是丐幫當中近三年來風頭最盛的兩個弟子,天資出眾、有勇有謀,兩人入幫後,接連為丐幫立下大功,這才升到了八袋弟子的位置。
他們竟然也在這裡扛麻袋。
其他陸小鳳認識或者是不認識的江湖人士,有一些格外出眾的,當然也有一些武功隻是尋常倒是歪門邪道在江湖中很出名的。
比如其中就有一個會自己研製各種迷藥,據說他的迷藥種類比他的歲數還要多,而且他每一年都會苦心鑽研幾種新藥。
還有擅用毒藥的、苗疆而來能夠驅使蛇蟲鼠蟻的……
當然,還有一個機關術隻比陸小鳳的好朋友老板朱停差一點點的,外號叫小魯班的人。
此人陸小鳳也認得。
對方顯然也認得四條眉毛的陸小鳳——當然了,隻要是昨天傍晚在月亮灣碼頭的人,就沒有不認得陸小鳳的。
總而言之,如今的月亮灣碼頭上儘是些江湖人士。
扛麻袋的是江湖人士,排隊的也是,而維持派對持續、登記的人也全都是江湖人士。
有陸小鳳認得的,但很顯然他不認得的更多。
這些人全都老老實實,扛麻袋的扛麻袋,排隊的排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