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少年除了長得好看了點兒,年紀不大之外,旁的什麼都與其他人沒有什麼區彆。
原本沒有人注意到,誰也不知道這個人是怎麼出現在碼頭上,又是怎麼開始扛麻袋的。
但嶽洋一被楚藍選中。
人群當中自然而然有見過他的人滔滔不絕起來。
“他呀,原先也在試劍的隊伍裡排隊,有個陌生人嘻嘻哈哈地跟他開玩笑,他冷著臉回了對方一個耳光,倆人打起來,都被抓去扛三天麻袋了。”
這個消息一聽,正在扛麻袋、扛過麻袋的人們都是一片轟動。
因為嶽洋的行動跟他們大多數人犯的那些不大不小的錯誤也都差不多。
他們本來心裡還想著,楚藍挑選徒弟會不會隻在試劍和比鬥台那邊找合適的苗子,畢竟他們扛麻袋的都多多少少犯了錯嘛。
沒想到她找的第一個弟子嶽洋就是犯了錯正在扛麻袋的人。
碼頭上扛麻袋的如今全都是江湖人士,有了第一個見過嶽洋怎麼開始扛麻袋的、很快就又第二個、第三個跟他一起乾活的人出來說話。
說是他扛麻袋也沒有特彆賣力。
“我一趟能抗五個麻袋,他一趟也就三個,有時候兩個麻袋。”
這更加給了眾人莫大的信心——因為多數人也就跟嶽洋一樣精力充沛的時候一次扛三個麻袋,累了就變成兩個。
一次能扛五個麻袋、或者更多的人當然也有,但肯定不是占多數的。
還有許多親眼見過嶽洋被選中的全過程的人打包票說,嶽洋不認識楚藍,楚藍在此之前也絕不認識嶽洋,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早有機靈的江湖手藝人將這一幕牢牢記住演了出來,好隨時在感興趣的江湖人士麵前演出來,也掙了不少錢。
二人真的是第一次見麵。
楚藍隻是看見嶽洋的背影將人叫住,問了三句普普通通的話之後,就問他想不想做自己的徒弟。
嶽洋答應了。
然後這件事就成了。
嶽洋在眾人看來平平無奇、他被楚藍收成徒弟的過程也半點兒都不出奇。
得知這一消息的人自然想到——
既然嶽洋哪裡都平平無奇,卻能夠被選中,他們這些人當然也可以!
這天開始,碼頭上本來隨著比鬥開始,不守規矩的、被抓去扛麻袋的江湖人士每日都在銳減的人數突然又猛增了幾十個。
當然了,楚藍沒工夫注意這個。
她正帶著自己新收的徒弟去見陸小鳳和花滿樓。
這二人一個如今一個代表了楚藍的親人、一個代表了她的朋友。
嶽洋長相清俊,氣質偏冷,沒有什麼表情也不愛說話,洗乾淨後換了一身白衣,乍一看倒有幾分葉孤城的模樣。
葉孤城敗給了楚藍後,並沒有如眾人所料的那樣,立即回到白雲城閉門不出、苦心鑽研劍法。
他不僅留在了城中,還在陸小鳳問起時,直接表示,他還要再看一看楚藍的劍法、很期待楚藍與西門吹雪的比試。
此刻在城中的江湖人士,又有哪一個不期待呢?
哪怕像是獨孤一鶴這樣的頂級劍客,早已知道比鬥結果,也不妨礙他們想要看清楚西門吹雪怎麼輸。
倒不是盼著他輸。
而是江湖中無人不知西門吹雪練的是殺人的快劍。
他劍一出鞘就再無反悔的餘地。
連他自己也不能後悔。
但楚藍卻不一樣。
若說以前還有人不知道的糊,在她與葉孤城的比試結束之後,就再也沒有一個人不知道了。
楚藍的劍道與葉孤城、西門吹雪是不一樣的。
西門吹雪的劍一出手就再也不能反悔,她的劍卻好像隨時都可以收回。
真正地可以做到點到為止。
眾人都很期待,楚藍和西門吹雪一戰,結果是西門吹雪的絕無退路、還是楚藍的點到即止?
陸小鳳和花滿樓都很清楚,楚藍勝得可能性更大。
她沒有與葉孤城比試前他們就這樣想,比試過後那就更加不用多說了。
因此連陸小鳳和花滿樓都對這場比試隻有期待,擔憂甚少。
陸小鳳知道,楚藍的確可以做到她說過的話。
二人的比試會像是普通的江湖比鬥一樣,決出高下、而絕不會鬨出人命。
楚藍更正道:“誰也不會受傷。”
陸小鳳一擊掌笑道:“那就更好了!隻是我不知道,西門吹雪什麼時候變成了烏龜,葉孤城都到了一日了,他還沒有來。難道要等到十四日麼。”
楚藍道:“隻要趕在子時之前就行了,沒人規定不能卡點。”
花滿樓道:“這位嶽洋少俠往後跟著你一起學劍,是不是往後你還會收徒弟學你的掌法、指法,甚至醫術?你說過不限製名額。”
這沒有什麼好隱瞞的,楚藍點頭道:“若有合適的人,我也都願意收啊。”
她看了花滿樓一眼,突發奇想道:“花滿樓你想不想學我的醫術?雖然你不肯讓我給你治眼睛,但其實我的醫術真的還不錯。尤其是對一些跌打損傷。內傷、中毒之類的,效果尤其好。”
陸小鳳失聲道:“你說什麼?花滿樓的眼睛可以治?”
花滿樓毫無芥蒂地微笑著道:“你還不了解你這妹子麼?當初第一次見麵請她吃飯之後,回到樓裡她就給我把過脈看過眼睛了。她給出了治療方案,說有七成的可能讓我看見,是我不肯接受。”
楚藍道:“隻是這治療方法需要換眼。”
準確地說,雖然花滿樓不是中毒弄瞎了眼睛,但他的病情與阿紫的情況很相似,隻要找到一個心甘情願捐獻眼睛的人,他就能夠看見。
阿紫的眼睛被才成為逍遙派掌門人沒多久的虛竹治好了。
楚藍潛心鑽研過逍遙派的醫術不止十年,當然也有七成的把握可以治好花滿樓的眼睛。
但他一聽說需要犧牲旁人的眼睛來還他的複明之後就態度堅決地拒絕了。
陸小鳳道:“換眼?”
楚藍道:“隻要操作得當,腿腳斷了,救治及時的話也都能接回去,眼睛當然也可以。”
接回斷手斷腳的事情,江湖傳聞之後一些神乎其技的神醫也能做到。
這個陸小鳳倒是聽說過,而楚藍從不是會說大話的人。
相反,在某些地方,她用詞嚴謹得嚇人。
他略微激動道:“花滿樓,我們可以去找死囚、找這世上心甘情願的——”
花滿樓搖頭,微笑著道:“何必自欺欺人,許以重利叫人心甘情願,那也不過是‘被心甘情願’而已。死囚也有資格留一具全屍,不是麼?”
陸小鳳微微搖頭。
花滿樓仿佛能夠看見一樣,微笑著說道:“我早已習慣了做個瞎子,並不覺得做個世上獨一無二的瞎子有什麼不好。”
花滿樓如果會答應用彆人的眼睛,他或許也就不是花滿樓了。
楚藍敬佩他的選擇,也尊重他的選擇,再也沒有提起過這件事。
就連陸小鳳這也是第一次聽說。
正因如此,他對楚藍的醫術又了解得多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