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藍簡單地吃過在岸上買好的早飯之後,避到了船尾處去迎著海麵上升起的萬丈霞光練武。
不多時,姬曉風和厲勝男也出現在了船尾處,三人一起開始練武。
姬曉風小時候偶然間習得的輕功已經到了進無可進的地步,此時一大清早起來苦練的自然是楚藍教的武功了。
他是個身形比許多女子更加靈巧的人,一旦運起絕頂輕功動起來,那是真正的比天上的鳥兒更加自如、比水中的遊魚更加靈動、也比地上的虎豹更加迅疾。
因此楚藍也考慮了因材施教——主要是係統也沒有檢測出他有什麼資質,學越女劍不會學出什麼大名堂來,那她自然要多方麵考慮了。
她決定把自己學到的那些偏輕靈一派的武功都教給他。
像是蘭花拂穴手、逍遙遊掌法、還有逍遙派的幾種武功……
姬曉風雖然除了輕功之外的武功平平,但他的輕功已經步入了當世高手的行列,高手的眼界還是在的。
楚藍傳了他一套逍遙遊掌法,他當即察覺到這一套掌法再適合自己也沒有了,練起來也是事半功倍。
因此他的學武之心大盛、再叫起楚藍“師父”來也是更加的心悅誠服了。
甚至自動自發地開始對厲勝男對楚藍這個師父不夠恭敬而覺得不對。
他倒也沒有做什麼,而是試著勸厲勝男:“大師姐,師父全心全意教導咱們,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好事,你為何對師父態度惡劣?”
厲勝男:“……我怎麼態度惡劣了?”
“你從沒有好好叫一聲師父,這難道還不算惡劣。”
厲勝男看了他一眼,想道:那你是沒有見過當初我是如何做了她的徒弟的。若是見了,隻怕要驚掉下巴。
“大師姐?”
厲勝男道:“管好你自己。”
說罷就一甩袖離開了。
但這艘船並不是那種有底蘊的大商戶出海的巨型海船——一般那種做慣了海上生意的,自家都有定製的船隻、又或者是乾脆自己家就有船塢、造船廠,一艘海船從畫圖到一點一點造出來,全都聽那種大富豪家的。
大得像一座山一樣的巨型怪物,乍一看能嚇人一跳。
這艘海船是嚴溪舟私人所有,誰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弄來的,但肯定不可能跟那些可以做海上生意的大海船相比。
這也就導致了姬曉風有意找厲勝男,她根本避無可避。
姬曉風很快就又找上了她繼續要聊關於“該如何孝敬師父”的話題。
厲勝男煩不勝煩,就打算到甲板上去看海,正好遇到了興奮不已地蹦跳著進船艙的李沁梅。
她一進來就大聲說道:“嚴老大說這船上準備了不少釣竿,今日天氣好,也沒有什麼風,我們可以去釣大海魚!聽說海裡頭有比我整個人都還大的魚,我從沒有見過,你們要不要一起來?我們可以比比看誰先釣到魚。”
厲勝男道:“我來。”
她雖然從來沒有釣過魚,可以知道釣魚不能說話,會把魚兒嚇走的。
姬曉風要繼續追著她絮絮叨叨,李沁梅都能把他趕走。
李沁梅大喜道:“好!厲姐姐你快跟我一起,我們去釣魚!我連水桶都準備好了,一會兒釣到了魚就放在水桶裡。”
她興衝衝地拉著厲勝男一起出去了。
姬曉風在後頭看著一人的背影欲言又止,想了想,他決定去船尾把逍遙遊掌法再練上個三五十遍的。反正海上行船也沒什麼事可做。
到時候她們兩個應該也釣完魚了,他就可以繼續找大師姐聊天了。
李沁梅連厲勝男都叫了,怎麼會錯過脾氣更好的楚藍。
厲勝男跟著她一出去,就看到已經開始垂釣的楚藍,身邊也放著一個防水的油皮做的水桶。
聽到動靜,楚藍轉過身來看了厲勝男一眼:“你師弟呢?怎麼就你過來了?”
厲勝男道:“練武去了。他恨不得一日把你教的武功全部練會。”
楚藍道:“勤學苦練這是好事啊!不過凡事也講究一個過猶不及,過一會兒我去叫他也過來丟釣魚放鬆一下。”
厲勝男掃了一眼後麵影影綽綽的船隻,說道:“隻怕一會兒再來釣魚就沒法放鬆了。”
楚藍也順著她的視線看了一眼後麵。
雖然港口有不少不認得她們兩個的人,但隻看後頭跟著大大小小的船隻就知道,更多的是消息靈通、知道楚藍和厲勝男是散布消息的人,早早已經派人盯著她們的動靜的人。
楚藍和厲勝男坐船出海,那些人立刻墜在她們的船隻後頭跟了上來。
喬北溟的武功秘籍和金銀財寶全部留在一座海島上,這消息若一分不差的話,那茫茫大海上要找一個沒有任何特征也不知道方向的海島,也無異於大海撈針。
因此不少有心人早就盯緊了在江湖上大肆散布消息要求武林人士尋找孟神通、還有喬北溟的武功秘籍在海島上的厲勝男。
隻等著跟在她身後尋找喬北溟留下的所有寶藏。
此時她們這艘船後頭跟著的船有大有小,小的跟厲勝男這艘船差不多,大的那可就是專做海上生意的大富豪家那種好幾層樓高的龐然大物了。
這樣的船上頭,船員的人數肯定不是厲勝男她們這樣的小船上可比的。
換句話說,她們想甩掉後頭跟著的船隻,除非遇到什麼台風之類的極端天氣,否則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一旦遇到了台風,倒是能甩掉人了,她們這船也得遭殃。
到時候有沒有命活著都得看天意,更遑論其它了。
也就是說,這一路上,除了冒生死風險之外,她們是絕沒有其它可能甩掉這些船了。隨著海船離岸越來越遠,這可能性隻會增多而不會減少。
那些船隻上指揮的人大概也知道這麼一回事,因此根本沒有遮掩的意思,明目張膽地跟在她們的船隻後麵,根本不怕她們看見。
除非她們也不出海去尋找喬北溟遺物了。
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厲勝男出海是為了接回親人。她那位叔祖獨居在海島上已經幾十年了,以前沒有想到這件事也就算了,被楚藍提醒了之後,她越來越覺得必須要儘快把人接回來。
那是她在世上唯一的親人。
但很快的。
甲板上釣魚的幾個人就發現,她們雖然沒有要動手驅逐或者是甩掉其它船隻的意思,但後頭跟著的那些船卻有了這種意圖。
最明顯的就是巨型大海船上的人,開始對小船上的人動手了。
在還沒有找到武功秘籍和金銀財寶之前,先排除異己,把競爭者全部除掉。
這似乎是武林中時有發生的事情。
楚藍不理解,但確實已經見得太多了。
他們甚至無法確定那傳言中的所謂財寶、所謂秘籍究竟是真是假,就已經開始為此大打出手,就算已經有人付出了性命,也絲毫無法嚇退前仆後繼源源不斷的後來者。
真正的應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句老話。
厲勝男遠遠看著有人落水,冷笑了一聲。
楚藍微微皺了皺眉。
隻有李沁梅是完全沒有料到,大驚小怪起來:“那些人怎麼打起來了!有人掉海裡了!”
她說著雙目緊緊地盯著海麵上,希望掉入海裡的人還可以浮上水麵。
但很顯然她要失望了。
那人像一顆大石頭一樣砸進水裡,隻掀起了一陣水花後,就再也沒有浮起來過。
倒是李沁梅,她看著層層波紋的海麵久了之後,開始覺得惡心欲嘔。
她收回視線許久,還是不行,喃喃說道:“我想吐……”
楚藍道:“過來我給你按一按。”
她以獨門手法給李沁梅按了按睛明穴和太陽穴,再用隨身攜帶的金針往兩隻手的虎口處紮了幾針,最後一聞楚藍在岸上買的以薄荷葉熬製而成的清涼油,就徹底好了。
李沁梅新奇不已地在甲板上轉著圈圈說道:“哇!真的有點也不犯惡心了,好厲害!楚姐姐你還會醫術啊?你剛才說要紮針的時候我還挺害怕的,沒想到你紮針一點都不疼。”
楚藍笑了笑,忽然微微皺了皺眉。
李沁梅順著她的視線一看,驚叫道:“又有人落水了!”
就在她說這句話期間,視線範圍內最遠的那艘船上,隻見接連五六道人影落在了水裡。
因為離得實在有些遠了,這一回楚藍幾人甚至連他們落水時激起的水花都沒有看到。
李沁梅道:“這些人究竟在打什麼啊……在海上這麼打,一旦船出了什麼問題,不是全都要掉到海裡去喂鯊魚嗎?他們這樣打下去,會不會最後也追上來跟我們動手?”
懷著這樣的擔憂,船隻繼續前行。
又過了三日,這一日的天氣不大好,黑雲壓得低低的,海麵上也時不時地有風卷起或大或小的波濤,船隻在這樣不平靜的海裡起起伏伏。
李沁梅又開始暈船了。
因為船晃得太厲害,連姬曉風也覺得有點暈……其實也不光是他,船上常年在海裡頭打轉的船員當中也有兩三個有點犯惡心。
這回楚藍再給李沁梅紮針作用也不大了。
因為這船一直在晃,時不時那幅度大的人要是不抓著扶著點什麼東西固定住自己,就得跟著船傾斜的角度歪來倒去了。
前一刻被治好了,下一刻還是得被顛得發暈。
李沁梅和姬曉風的臉色隨著船隻的搖晃而越發慘綠,兩人也不敢再在船艙裡呆著了,跑到甲板上去靠著船舷,一副隨時準備對著海裡吐出去的模樣。
李沁梅強忍著不肯吐,麵如菜色一般喃喃自語道:“不行,後頭那麼多人落水,我要是吐了,他們豈不是有可能吃進去……”
她說到這裡自己也惡心得伸長了脖子對著海麵“嘔”了好幾聲。
一旁的姬曉風耳聰目明,將她說的話聽得一清一楚,這會兒終於忍不住了,對著海裡“哇”地一聲吐出來。
這仿佛是一個開端,李沁梅當即也“哇”地一聲吐了。
連另外兩個想吐來甲板上透氣的船員也跟著踉蹌著跑到船邊上對著海裡吐了起來。
楚藍和厲勝男內力都不比姬曉風差,他都聽見李沁梅那句話了,她們兩個當然也聽到了。
此時見這些人趴在船邊此起彼伏的狂吐一通,實在沒法不聯想到李沁梅方才的那句話。
倆人對視了一眼,臉色一時間也有點精彩。
忽聽得“砰”地一聲巨響。
兩人轉頭循聲望去。
但見不遠處一艘小船被大船撞上,一瞬間摧枯拉朽一般,木屑翻飛,船上的人拚命大叫著逃竄,但無論如何掙紮,最終全都逃不過落入大海的命運。
楚藍皺了皺眉。
倒是厲勝男,一副漠不關心的模樣,隻看了一眼,就又偏過頭去看那大船上正在打鬥的人——小船被撞毀了,眼見著不可能繼續在海上航行,小船上武功略高一些的人自然而然地飛身上了大船。
而大船的人既然敢直接借著風勢、借著巨浪開船撞船,自然也不是什麼善心人,甚至早已經做好了小船上的人會上他們大船的準備。
此時雙方在大船上動起手來。
這顯然是搏命的時刻,沒有人會留手。
隻見烏壓壓的雲層之下,那高船甲板上的人每一出手必是要命的殺招。
大船再大那也是木頭做的,很快就有□□腳被人避開之後打在船上。
大船也開始損壞。
一旁還在吐得死去活來的李沁梅突然叫道:“世遺哥哥!”
楚藍和厲勝男聞言看向她,又順著她的方向看著那艘大船上一個上下翻飛的人,隻見那人在瞬息之間上了高高的桅杆。
此時烏雲壓得更低了,那大船本就很高,他上了桅杆上,更是仿佛整個人都已經身在雲裡。
這時天空中一道閃電劃過。
仰頭看去,仿佛那道瞬間照亮天地之間的閃電中有一個人正衣袂飄飄、長發狂舞,仿佛在下一刻就要乘風直上九重天。
反正不管是楚藍還是厲勝男都無法辨認出來那人究竟是不是金世遺。
他背上倒是也背著一個什麼,但這個距離,再加上長發翻飛,一時之間也無法確定是不是金世遺的獨門武器鐵拐。
但既然李沁梅這麼說了——
楚藍一語不發,直接腳尖一點,人就從甲板上飛了出去。
李沁梅又驚叫了一聲:“楚姐姐!”
楚藍人從甲板上跳下,這一躍就是數丈的距離,去勢用儘,她腳尖在波濤翻湧的海麵上輕輕一點,整個人已經猶如一隻靈巧的金燕一般再次躍起。
如此反複幾次後,李沁梅和楚藍都看到她跳上了那艘大船。
楚藍一掌擊退了在船上攔截她的兩人,人落在甲板上,不等周圍人有所反應,她當即就是“砰砰砰”連續六掌拍出去。
將圍著金世遺的人全部擊退了。
楚藍道:“金世遺?”
那披頭散發的人聞言看了他一眼。
恰好一陣風吹來,楚藍第一時間注意到了那雙燦亮的眼睛,同時也看到了他雖略顯瘦削但卻輪廓分明的英俊麵容,她道:“李沁梅出海是為了找你。”
金世遺皺了皺眉,看向楚藍來的方向,隨後頭也不回地向後就是一拐。
那人顯然也已經見識過他這鐵拐的厲害,見一拐掃來想也不想就是一個鐵板橋避了開去。
楚藍反掌逼退了三人,又道:“你坐的那艘被撞沉了小船?還有多少人,帶著一起去我們那艘船上。”
金世遺皺眉道:“我裝成船員上船的。這艘大船上的人是一個名門正派的所謂大俠,遠離海岸後卻不斷逼人下水。”
楚藍向後掃了一眼,隻聽砰地一聲,一道刀鋒如冰破開船艙,一人飛了出來重重跌倒在地上,向後滑了好遠,濕潤的地上跟隨這道身影劃出了一道血色的痕跡。
那日在昌運大酒樓打算請她喝茶的江南快刀客手中握刀,跟在這倒地的人身後跳了出來。
地上那人一隻手臂撐地,勉強抬頭看著麵沉如水的江南快刀客,嘶聲質問道:“我們不是說好的嗎?!”
江南快刀客粗眉闊目,眉宇間儘是正氣,此時冷冷道:“你說你的,我卻一個字也沒答!”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