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學生傅龍住的小區就是之前白媛和餘洋的小區, 辛瑤到的時候, 還在小區門口碰到了餘洋。
他背著書包, 耳朵裡麵塞著耳機, 低著頭。
作為她的第一個學生, 他們也是有微信好友的，不過餘洋平時應該很少玩手機，所以兩個人的聯係倒是並不頻繁, 正想著要不要去跟他打個招呼, 餘洋一抬頭就看到了辛瑤。
“辛老師。”他倒是先開了口。
“要出去嗎？”
“去補課。”餘洋看起來稍微有些沮喪。
“高二了吧？最近壓力很大嗎？”看他這樣, 辛瑤就多問了一句。
本來情緒就並不高漲，被她這麼一問，餘洋就低下頭說：“這學期學的很吃力，成績上不去, 還一直掉。”
他是屬於學生裡麵最常見的類型, 學習比較上進，但是不上不下, 不高不低, 要說學習很差不是, 但是要說進步，也很難。
在很中間的位置。
每個班都會有十個左右這樣的學生，他們名次會來來回回的變換, 但是基本上都不會差很多。
一直維持在這樣的狀態下, 心態維持不住, 就會退步。
~ “那就乾脆放縱放縱自己。”辛瑤笑著說。
餘洋抬頭, 不太敢相信這是從辛瑤口中說出來的。
他請的家教不多，多數時候都是在外麵上大課，隻有受傷那段時間請了幾個家教，辛瑤就是其中一個，給他印象很深，是個魔鬼教師，動不動就考試，彆看年紀不大，但是很嚴厲。
“當然我不是說讓你乾脆不學習，而是給自己一段時間，放空一下，什麼都不要想，大不了成績也不會比現在還差了，你給自己一點時間，才能看出來為什麼很難往前進步，一直止步不前不是沒有原因的，問題還是出在你自己身上。”
~
餘洋是個聰明人，這話他倒是聽得懂。
他點點頭問辛瑤：“你去上課嗎？”
“嗯。”她點頭。
“如果對方和我一樣沒什麼自信……能不能不要總給他考試？”餘洋斟酌再三，還是問了一句。
幫助自己的廣大同胞啊，這是辛瑤的話使他放鬆下來之後的第一個想法。
~
不過，很快他就被拒絕了。
“不能。”
不過被他擔心的新學生傅龍，可是一點感覺都沒有的。
辛瑤按響門鈴，傅龍的課時價格給的是二百一節課，剛好是她的最低標準，這一年來家教這個行業也漲了不少價，學生會收到的最低的家教現在都是一百起步的了，可見這一年的學生量在增加。
~ 開門的是個年輕的少年，皮膚是很健康的小麥色，身高要比同齡的孩子高很多，就辛瑤目測過去都有一米八左右，他的心情看起來不是很好，拉開門之後一句話也沒有說，直接就走了進去。
傅龍家是三居室，看起來比白媛和餘洋家裡麵要大一些，他直徑走進左手的第一個房間，辛瑤隻好在門口掙紮了一番，最後也沒有看見拖鞋，就乾脆直接走了進去。
跟著傅龍進了房間，他的房間比想象中要簡單的多，一個床一個衣櫃還有一個桌子，桌子上麵基本上可以說是什麼都沒有，隻有兩本書和一個放倒的相框，床貼著牆，看起來很亂，整個屋子裡麵都沒有一點兒陽光，厚重的窗簾結結實實的拉起來，讓人感覺到無比的壓抑。
~ 屋子裡麵的光線很暗，傅龍就坐在桌邊，一句話也沒有說，直接就翻開數學書，自己看了起來。
要說起來，她碰到過徐遠那樣的叛逆少年，也碰到過楊凱那樣的遊戲少年，連白媛這樣的追星少女都有，就是沒碰到過連開場白都很難進行的人。
傅龍就是一個這樣的人。
他整個人周深都散發著一股壓抑的氣息，整個氣氛都異常詭異。
而被詭異氣氛熏陶下的辛瑤，連一個多餘的凳子都找不到。
~ ~
從房間裡麵出來，她在外麵的客廳拉了一個凳子進去，放在書桌旁邊，抬手就要拉窗簾，這下傅龍總算是開口了，他說：“我不喜歡把窗簾拉開。”
辛瑤：……
“太黑了。”她直言。
“你眼神不好嗎？”
~ 辛瑤：……
行吧。
不拉窗簾，開燈總行吧？這一次他沒有給傅龍插嘴的機會，直接就去把燈打開，很明顯她的這個舉動也引起了傅龍的不開心。
回過頭來一臉不高興的看著她。
“太黑了我沒辦法講課，我眼神確實不好。”辛瑤攤手說。
~
反正她要開燈，眼神不好就眼神不好吧。
被她噎了一口，傅龍也沒有什麼好說的，隻能把頭回過去，表示不想理會新來的補習老師。
“先進行一下自我介紹吧，我叫辛瑤，目前是個大四學生，從今天開始是你的英語家教。”
傅龍沒吭聲，隻是看了她一眼，就繼續看手裡麵的數學書。
她想收回之前徐遠難搞的話，對比起來，能被激怒的徐遠現在也看著可愛多了。
坐下來，傅龍依舊做著手裡麵的數學題，完全沒有任何準備要搭理她的意思，她又看了看桌麵上的東西，完全猜測不到他的喜好。
屋子裡麵沒有書架，也沒有漫畫書，桌上的書也不過就是數理化。
倒是不難猜出來他應該是比較擅長理科，或者說是比較喜歡理科。
除此之外，就隻有那個放下來的相框了，她又看了一眼床上，發現床頭櫃上麵也同樣有放下來的相框，看樣子和書桌上這個很像。
如果說兩個都是放倒的，那就一定不是不小心碰到的，而是不想看到照片裡的人。
辛瑤心裡苦，你說當老師吧，教書育人，解決心裡上關於學習的問題，這都是正常的，她覺得是分內的事情，但是沒有想到，現在還要當偵探。
學校真的應該專門為此開一門課了，把犯罪現場調查的犯罪去掉，就很適合現在的場景。
“你準備這兩個小時都看數學書嗎？要不要我和你的家長商量一下，我其他的時間過來，把下午的還是件騰給你的數學家教。”
她也不著急，乾脆直接張口就問。
這個話題讓傅龍成功的停下了手中的筆。
“現在是下午兩點鐘到四點鐘，本來這是我和你父母商量的家教時間，你有數學家教嗎？什麼時候上課？不如我和他商量一下，我們換換時間？”
她完全沒有生氣的意思，並且好像還認真的思考起來這個問題，那認真的樣子看起來真的讓人覺得——很欠扁。
“你……”
“我怎麼了？你現在是初三學生，時間就是金錢，既然你覺得你現在這個時間段，能夠吸收數學，那我乾脆靠邊，你看你什麼時候方便補習英語？最遲要在八點前補習完，晚上我也有我的學習安排。”、
好像完全不關心眼前人的心情，辛瑤自顧自的說著自己的話，完全沒有參考到傅龍的心情，仿佛自己已經做出了決定，這讓傅龍看她的眼神都變了又變。
“那我們就這麼決定了，今天的話更改也來不及了，你先寫數學作業吧，我也看會兒書，然後等下我們六點開始上課？還是五點？你看怎麼方便？”
等這句話說完，傅龍算是徹底驚呆了。
這是什麼操作？
他怎麼完全懵了呢。
“快寫啊，你想什麼呢？”
她說完，傅龍愣了愣，竟然帶著一點呆的問她：“你沒有發現我不想學習英語嗎？”
“我發現了啊。”
“那你還？你什麼意思啊？”傅龍感覺自己被調戲了。
“我沒什麼意思啊，你不想學是沒有錯，我也看出來了，但是你不想學就能不學嗎？總不能因為你一個人不想學，教育局就把英語從科目裡麵刪除吧？每周要上十幾門課，難道每個都是你想學的？這要是計算機課，美術課，你說你不想，行，我理解，我們可以不學，不是我歧視這幾門科目，而是他們不考。”
她這一波分析立馬就把傅龍給說傻了。
她看出來了沒錯啊，可是看出來也沒有什麼用啊。
“你可以什麼都不想學，那我覺得數學你也放棄好了，反正你也不想考高中啊。”辛瑤靠在凳子椅背上麵說道。
“誰說我不想考高中了？”
“你既然不想學習英語，就等於已經放棄了中考，現在市裡麵和十年前八年前不一樣了，就算你分數不高，還是會有一些彆的高中錄取你，但是現在高中的分數線都是高的，就不是說重點高中，其他的普通高中，你要是英語一點分都不能拉，那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你等於是放棄了去考高中。”
傅龍愣了一下，很顯然，這話沒人和他說過。
“當然我不是說你不上高中就沒有彆的出路，你也有的，職高和中專也可以選擇，分數線相對而言低一些，儘管再低，你數學考了滿分，其他成績上不去，也是白搭，不過那些學校交了讚助費的話，也是可以上的，這個時候你的分數就沒有那麼大的參考價值了。”
“你在胡說什麼，我怎麼可能去上職高或者中專？”
她有些沒想到，這句話竟然能讓傅龍有些抓狂，本來以為他是破罐子破摔，就算辛瑤這樣激他，也沒有想到他會這麼激動，辛瑤有些後悔，覺得自己沒有了解對方的成績就貿然這樣說話，也有不對的地方。
“對不起，可能是我話說的不對，你目前的成績情況怎麼樣？或者有沒有往年的成績，我想看看。”辛瑤立馬道歉，態度誠懇。
她轉變這麼大，讓傅龍一時之間更是難以適應。
這個老師怕不是個千麵妖怪吧！
要是辛瑤此時知道他的想法，肯定覺得，如果能讓學生聽話好學，黑山老妖她也是願意做的。
不過提到成績之後傅龍又不說話了。
這樣彆扭又沉默的少年啊……
“那這樣吧，我聯係你的父母好了，他們知道你的成績情況嗎？或者我聽介紹人說，你之前有一個哥哥給你補課？那他知道你的成績嗎？”
她剛說完，傅龍的臉就變得更黑了，能明顯感覺到他的怒意，她回憶了一下，覺得這段話說的問題不大，倒是不知道為什麼傅龍的反應會這麼大。
他拉開抽屜，從裡麵拿出來一個小本子，直接就摔到了辛瑤的麵前，這還真是嚇了她一跳。
沒有急著上課，她乾脆翻開本子，就看到裡麵密密麻麻記載的全都是傅龍的成績，從初一，初二，到初三全部都有。
這就是一本表格本，傅龍所在的初中是區重點，平時是非常重視考核的，每個月的月考是不會少的，期中考，期末考，加起來大大小小的考試很多，但是表格上麵沒有錯過任何一次考試，還有所有的科目。
她也不著急，沒有直接從初三開始看起，而是從初一看起來，一開始傅龍的成績也並不是特彆的穩定，差不多每一次的考試都是剛好在及格線上，然後滿滿的開始進步，在初二的時候，傅龍的成績已經有了明顯的提升，至少在班級排名十五名左右。
到了初二下學期，就更是一度到班級前十。
不過從初三這學期開始，他的成績就一落千丈，到後麵也不好好記錄了，最近這一次的期中考試成績就沒有。
這倒是辛瑤完全沒有想到成績曆史，從開始的中等，到優秀，到差……
她倒是很想知道傅龍在這個時候到底經曆了什麼？
“你最近的期中考試成績怎麼沒有？”她撇開前麵的那些不問，直接問起最後一次的成績。
“不想記。”他破天荒的居然給了回答。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你這幾門科目的的總分加起來還不到四百分，尤其是英語成績，現在看來是最差的，隻有三十分，如果你這樣去中考的話，我覺得還是算了吧，現在是十一月份，明年六月份考試，你覺得來得及嗎？”
“有什麼好來不及的？是不是你自己沒有能力教我，就說來不及？”他突然間轉過來，特彆諷刺的問了一句辛瑤。
這還真是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她做家教也有一年多了，各式各樣的學生是見過不少的，但是第一次見到這樣挑釁她的。
她不怒反笑，在傅龍一頭霧水的時候說道：“我不是沒有能力，是你對你沒什麼信心，你覺得就你現在這個態度，能夠勇往直前嗎？老師教學不隻在於老師教的好，也要學生配合才行，我拿個東西逼你吃，你吃完吐了，再責怪我沒有給你吃，到時候我可是有口說不清。”
她隻是一句話，就把鍋甩給了傅龍。
沒有想到被她這幾句話給繞了進去，傅龍腦子半天都沒有轉過彎來。
“開始上課吧，你的英語書呢？”
他下意識的指指書包，辛瑤就在他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直接把他的英語書掏出來，然後開啟了這一次的上課之旅。
傅龍自己也有些愣住了，沒有想到她完全是不按照套路出牌。
這節課上的很不理想，最後雖然是順利的上完了，不過本身傅龍就心不在焉，再加上他根本不回話，就好像是被辛瑤強迫著上了一節課一樣，讓人感覺很是憋屈。
從他家裡出來，辛瑤趕緊呼吸了好幾口外麵的新鮮空氣，這才讓胸腔裡麵憋屈的感覺稍微下去了一些。
一邊登記傅龍的信息，一邊看著係統給出的學生評判。
他是個沒有過分叛逆的學生，也是個沒有什麼弱點的學生，有過學習好的時候，也有過現在很不好的時候，這肯定是經曆了什麼打擊的，不然變化不會這麼大。
問題就是辛瑤完全不知道，他經曆過什麼，這才是最關鍵的一點。
在路上一邊回憶剛才的事發現場，一邊想還有什麼小的細節是她錯過的。
一直到宿舍，楊瑩出聲打斷了她，她這才回過神來，有些呆愣的看著楊瑩。
沒想到她抬手就是給辛瑤拍了一張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