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的價不算貴,但也不便宜,譬如一石糧食夠一個人吃三個月,那麼一匹素羅能換來六十石糧食,養活一個人十二三年,更勿論橫空出世的錦布了。
華彩織錦針對的各個方國的富豪權貴,價格昂貴不在他們的思籌範圍之內,其餘出手的麻、葛布,織造城出品的總比其它地方便宜,且質量上乘,隻怕一出便要被哄搶而空。
甘棠看了看天色,一人給她們發了幾瓶迷藥,囑咐道,“明日人多手雜,你們保護好自己,這是迷藥,給你們防身,再者每個商鋪至少都有兩名兵馬司的便宜護衛,袖口有兵馬司的標誌,遇到危險須得立刻大喊,你們是女孩子,要懂得保護自己,知道麼?”
幾人皆是笑應了,雲裳問道,“若是有人想買織機和染料,我們也賣麼?”
甘棠點頭,“暫且不買,但機造工坊的工作也不要停,多製造出來的織機,將來可以獎勵給勤勞耕種有突出貢獻的子民。”
桑蠶紡織和農耕基本不怎麼衝突,一夫一妻一戶一台織機,這樣以家庭為單位的小作坊,集合起來力量也非常大,一來子民們可以自給自足織布縫衣滿足生活需求,二來織造出來的布匹可以轉賣換成財帛糧食,多一項進益,生活便多一份富足。
甘棠說的話幾人不定全部能聽懂,但這麼些年來,她們已經習慣了聽甘棠吩咐做事,並且做好她吩咐的事,這時候見她麵露疲乏之色,知道她勞累,便都壓住想東問西問的念頭,起身退下了。
女奚端了藥進來,是調養宮寒症用的,她雖是提前找好了退路,但殷受走後她也沒停藥,希望有奇跡罷。
妲己端著案幾進來,甘棠見她走路姿勢有些奇怪,再加上麵色蒼白嘴唇乾裂,伸手招她過來,一邊伸手給她把脈,一邊問道,“你哪裡不舒服麼?”
甘棠不問還好,一問妲己大眼睛裡淚水就井噴了一樣冒出來,偏生她又想拚命憋住,最後隻得飛快地抬袖抹乾淨眼淚,搖頭說不小心摔到了。
說完見甘棠蹙眉看著她,知道瞞不過,抽泣了兩聲,答道,“阿父給我上課,我不小心睡著了,被阿父懲戒了。”
看來甘源是認了妲己做女兒,想當神父想瘋了。
甘棠看向旁邊的女奚,女奚行禮回道,“安國侯以為己己偷懶,不花心思在騎射武藝上,再加上她這幾日在絲織坊學東西,祭祀占卜的課程上疏忽了些,安國侯用了家法,被打了二十下……”
女奚說著有些不忍,“安國侯親自動的手,沒留勁,隻怕傷得不輕。”
甘源這是在怨憤後悔當年對她‘用功’少了,教出她這麼個對神明不敬的不孝子,碰上妲己,已經連慈父也不想做了。
甘棠擺手示意女奚先下去,讓小孩趴在她膝頭上,解了她的衣衫,見她疼得身體發顫,也不見哼過一聲,動作便又輕了許多,血肉模糊和內衫黏在一處,揭下來都帶了肉皮,擱在一個小孩身上,就十分的觸目驚心。
小孩在她腿上蹭了蹭,稚嫩的童音發顫,眼淚沁濕了她的衣衫,“阿父是發現上次聖女給己己看了病,狠命打己己,想讓聖女更憐惜信任己己,聖女不要上阿父的當。”
女奚抬了盆熱水來,她如今已是兩個孩子的母親,自是見不得孩子這般模樣,再加上妲己素來乖巧聽話,是忍了又忍才沒有說出什麼越矩的話來。
甘棠讓女奚取了慣用的藥箱,打算給她處理傷口,“下次你跟他說,五歲以前是我不讓你練武的。”
妲己扭轉頭,睜著一雙水汪汪紅通通的大眼睛,問道,“不能這麼說,說了就表示己己和您關係很好了,阿父定然會利用己己來害您。”
這丫頭是當真聰明,隻是還嫩了些。
甘棠拍了拍她的腦袋,樂道,“你得記住一句話,當你足夠強大,強大到頂天立地的地步,宵小之徒的陰謀詭計,便也難撼動你分毫,安國侯在我這裡耍手段,是以為你棠地還是殷商,由得他撥弄權勢,他思想落後了,走著一條錯誤的路,注定不會成功。”
恢複神權的巔峰,宗教壓倒王權,企圖靠祭祀占卜治理國家,是一條注定失敗的路,便是一門心思鑽營,也不過越走越遠,越跟不上時代罷了。
甘棠的話對一個四歲小孩來說實在太過深奧,妲己似懂非懂,問道,“那己己以後還學祭祀占卜麼?”
甘棠用烈酒給她清洗傷口,見她疼得滿頭大汗也緊緊咬著牙沒哭叫出聲,手下動作快了一些,點頭道,“你了解祭祀占卜麼?”
妲己搖頭,“不了解。”
甘棠接著道,“那你可以徹底了解它,有些事,你隻有自己研究透徹了,才能知是非對錯。”
妲己已經疼得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任由甘棠把她抱到了床榻上,目光隨著甘棠轉來轉去,小心握著她的衣角,眼裡滿是依賴依戀,趴在軟軟的被褥裡,身上是暖洋洋的溫度,隻覺似乎也不是那麼疼了。
甘棠還有政務要忙,便起身道,“你好生養著罷,最近住在宮裡便可。”
妲己輕輕嗯了一聲,頭埋在被褥上,彎了彎眉眼,乖乖閉上眼睛了。
作者有話要說: (⊙o⊙)…感謝撒花留言打卡的寶寶們,感謝~~麼麼啾,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