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厲看著楊哥,他的目光中不見真誠,也沒有畏懼,他也沒有說話,就這麼靜靜的看著楊哥,漆黑的眼睛裡倒映著楊哥的臉。
四目相對,楊哥一隻腳往後退了一步,但他很快回過神來。
現在是他占據著絕對優勢。
章厲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對付他們這麼多人。
“給我打!”楊哥用憤怒掩飾慌張,他一聲令下,小弟們拿著鋼管上前。
“等等。”陌生人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行動。
所有人看向樓梯口的方向,看著一個穿著白色短袖黑色長褲,身姿挺拔的年輕男人走進來。
他步伐不慌不忙,背挺的筆直,五官出色極了,他一路走來,就連這破舊的環境都變得不那麼不堪入目。
柏易一眼就看出了誰是領頭人,他徑直朝楊哥走去,陳俊翔低著頭跟在他身後,已經嚇得腿都在抖了,但還是強拿出勇氣沒有後退。
“你好。”柏易一臉笑容地朝楊哥伸出手,“我姓柏名易,是小厲的朋友。”
楊哥看了眼對方伸出來的手,又看了眼自己粗糙起繭的手,並沒有握上去,他冷哼一聲,姿態擺得極高:“哦,朋友,朋友能幫他還錢嗎?”
在楊哥看來,朋友這玩意,就是有錢的時候一起吃吃喝喝,沒錢的時候互不認識。
乾他們這行的,篤信這世上沒什麼是比錢更重要的東西。
就在柏易準備說話的時候,一直沒動作的章厲卻忽然有了行動,他朝柏易走去,每走一步,這裡的氣壓就更低一些。
哪怕是楊哥,都不想真正得罪章厲這樣的人,他是有兒有女的,做這行是為了錢,沒想過要拋出命,但章厲不同,霍哥能有今天,章厲算是居功至偉。
所以哪怕章厲不願意去摻和霍哥的其他生意,霍哥都願意隻是看台球廳的他高薪。
楊哥想把章厲招攬到自己這邊,畢竟他的生意比起台球廳,更需要章厲這樣的人。
章厲站在了楊哥麵前,擋住了身後的柏易。
“楊哥。”章厲抬起頭,直視著楊哥的眼睛,“這錢,我說下周還,一定下周還。”
“下周還不了,我隨你處置。”
他說的平靜,但卻擲地有音。
原本準備替章厲還錢的柏易看著章厲的背影,思慮再三,並沒有說出幫他還錢的話。
陳俊翔站在柏易旁邊,恨不得挖個地洞躲進去。
楊哥抿著唇,眉頭緊皺,看上去一臉凶惡,他沉默了好半晌,在小弟們的目光中放下狠話:“下周三,我要看到錢。”
“走。”楊哥一聲令下,小弟們跟著他的腳步走出去。
腳步聲越來越遠,陳俊翔一屁股坐到了台階上,也不管上麵全是灰。
“嚇死我了。”陳俊翔抹了一把額頭的汗,一臉劫後餘生的表情,“但是厲哥,錢怎麼辦?”
章厲沒有理陳俊翔,他隻是轉頭看向柏易,嘴唇緊繃成一條直線:“你怎麼來了?”
柏易目光溫柔:“小翔說你遇到了麻煩。”
章厲看向陳俊翔,陳俊翔明明一頭熱汗,卻硬生生打了個冷顫。
柏易沒有問那筆錢怎麼辦,他隻是問:“去台球廳?”
陳俊翔怪叫道:“我好像忘記鎖倉庫的門了!”
好在陳俊翔記錯了,倉庫的門鎖著的,裡麵的東西和錢也都沒有少。
直到白天結束,柏易都沒有問章厲打算怎麼湊錢,章厲也表現的很平常,似乎他的肩膀上並沒有壓上那麼沉甸甸的債務。
下班的時候,陳俊翔猶豫再三,一邊收拾台球桌,一邊小聲說:“厲哥,我還有一千多的存款,你先拿去應應急吧。”
章厲已經走到了門口,聲音依舊冷硬:“不用。”
眼看著章厲離開,陳俊翔有些頹喪,他把章厲當“哥”,可顯然章厲並沒有把他當“弟”。
反倒是洗完手的柏易靠過來安慰他:“彆想太多,你存點錢也不容易,小厲應該也不想你以後日子難過,他既然說自己有辦法,那我們就相信他……”
陳俊翔被柏易一陣安慰,吸吸鼻子說:“柏哥,你真好。”
柏易大言不慚的笑道:“都這麼說,那我先走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
章厲站在商場外,他靠在樹邊,等著柏易出來。
他想起柏易叫他“小厲”,親密極了。
又想起柏易叫陳俊翔“小翔”。
柏易在他的世界裡獨一無二。
但他在柏易那裡跟陳俊翔彆無二致。
章厲轉頭,看著柏易朝他的方向走來。
柏易的臉上依舊帶著笑,他的氣質和他這個人一樣,看上去毫無攻擊性,像是個溫柔體貼的人。
章厲忽然希望能讓柏易露出彆的表情。
忍耐的、憤恨的、祈求的表情。
光是這麼想一想,他的呼吸就變得急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