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從以試驗品的身份降世開始,便注定了阿瑞斯這一生的軌跡，他的人生早已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從一開始便注定了，他沒有未來，沒有自我,也沒有親人、愛人、朋友。
好不容易,他有了想要的人,想要的感情。
他想和小Omega一直在一起,想小Omega愛他，想以完美的姿態站在小Omega的身邊。
生平頭一次，他主動生出了改變的念想，也是第一次起了反抗父親的念頭。
他欲望淡薄,對錢和權都沒有野心,所渴求的僅僅隻是一個人，一份感情。
結果……就是這樣。
連如此微小的願望,都無法實現。
阿瑞斯其實並未直接放棄,他不死心，事後又聯絡了不同的知名醫生做檢查。
但結果始終如一,他身上檢測出了未知的複合蟲族病毒,這病毒阻礙了他下半身的神經,隻有先解毒他的腿才有恢複的可能。
但同時這種毒與他的性命聯係緊密,互相勾連,彼此相依。眾多醫生都無法在保住他性命的情況下解決這種未知病毒，研究過後他們隻能紛紛表示對此無能為力。
阿瑞斯為了檢查雙腿,一連數天神出鬼沒,如此倒正合了棠明輝的心意。
馬上就是阿瑞斯的生日,他在為此忙碌準備著，阿瑞斯不在,倒是省了他不少保密的功夫。
在他的小Omega悄悄忙碌的時候，阿瑞斯每一天都失望而歸，一份份不可能的檢測報告，似乎都在叫他死心，嘲諷他的貪婪。
阿瑞斯處理掉又一份報告，他微闔上金眸，衣衫遮蓋下，他的胸口起伏微弱。白皙的胸膛中央交錯著數條手指長的淺褐色傷疤，傷疤附近是新生的粉嫩皮肉。
他心中倒是沒有怨恨，隻是有點空茫，好似不斷有冰冷的風呼嘯著從數條淺褐色傷疤裡倒灌進胸口，讓他渾身發冷無力，從指尖到手臂更是都微微發麻。
他與小Omega到底無緣。
他這樣的人，從出生起便一無所有，未來想來也會如此。
阿瑞斯調整好狀態，乘著夜色踏進家門。
他心裡有事，見屋內一片漆黑也未多想，隻喚道：“諾婭，開燈。”
然而阿瑞斯等了一會，也不見諾婭有反應。
這是顯而易見的反常，他眉頭微蹙，打開腕上的光腦，檢測諾婭的程序，是哪裡出了bug？還是出了什麼事？
阿瑞斯心下提高警惕，在檢測程序運行期間，他邊調出監控查看，邊返回飛行器，取了武器放在身上。
監控裡一切如常，沒有異樣。
小Omega像他離開前一樣，躺在床上鏈接星網，小奶貓糖糖則在三樓自己的窩裡睡覺。
但沒有異樣正是最大的異樣，阿瑞斯心下微沉，他裝好武器在一片漆黑寂靜中，一點點小心地檢查過每一片區域。
敵
襲？會是誰下的手？又是為了什麼？
他心中擔憂獨自在家的小Omega，但行動仍不失謹慎沉穩。
得益於實驗，阿瑞斯的夜視能力很好。
黑暗中，他金色的眸子格外明亮，屋內的所有陳設分毫畢現地呈現在他眼底。
地下仍處於封閉狀態，沒有打開的跡象。一樓、二樓無異樣，沒有外人入侵的痕跡。
剩下的，就隻有三樓。
阿瑞斯靈活地操縱著輪椅，無聲的朝三樓滑去。
主臥裡果然沒有人，不過小奶貓倒是確實在睡覺。
西戈自發出現，守護在小奶貓身邊，阿瑞斯繼續查看其它地方。
書房、衛生間、浴室、會客室也同樣沒有人影，最後就隻剩下餐廳。
阿瑞斯心下提高警惕，這是最後一處了。
他握緊手裡的武器，無聲地推開門——
浩瀚無垠的宇宙，任何人事物在這無限大的宇宙中都顯得渺小不堪。
濃墨般的宇宙中漂浮著色彩斑斕的星雲，遠遠還有無數如光點般的星體，組成一條長長的，流動的銀色星河……
近處，樣貌各異但同樣好看的星球緩緩旋轉著……
但它們並非無序的排列，而是有著統一的中心。
阿瑞斯便是這宇宙唯一的中心。
享有眾星捧月的待遇。
當他打開門，置身於絢爛的宇宙中時，所有的星體都圍繞他打轉，為他服務。
所有波瀾壯闊的美好景象儘入他的眼底，都隻為博他一笑。
阿瑞斯目光微怔，緊握武器的手不禁鬆開。
他尚來不及說些什麼，自這無垠的宇宙中就“跳”出一個人來——並非真的人，隻是擬真度極高，提前錄製好的虛擬影像。
身姿挺拔如竹的小Omega大大張開雙臂，清越的嗓音高聲道：“Surprise！”
他打了個響指，活潑歡快的音樂隨之而起，屬於小Omega的聲音唱著祝福的生日歌，麵前的小Omega也跟著道：“祝我親愛的阿瑞斯生日快樂！”
阿瑞斯緩緩眨了眨乾澀的眼睛，“生……日？”
之前的擔憂焦慮都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古怪的難以形容的酸澀情緒，沉甸甸地堆積於心。
他有一瞬恍惚，像是突然聽不懂了話一樣，明明每個字他都聽得懂，但合在一起卻像是外星語一樣，讓他不解其意。
“棠明輝”邁著輕快的步伐朝他走了過來。
小Omega在他身前單膝跪下，漂亮的桃花眼有星河倒映其中，閃閃發亮。
小Omega伸出一隻手，虛虛貼在他的臉上，“阿瑞斯，感謝你的降生。你的出生是全宇宙的奇跡，你的存在便是我最大的快樂。”
就像他所安排的那樣，阿瑞斯在他心裡，便是宇宙的中心。
“能與你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與你相遇，更是上天送予我的最好的禮物。”
“過去的已經過去，從現在開始的每一秒，都是全新的開始，全新的人生。”
小Omega仰著臉，眼神靈動，肖似真人，吐出的每一個字都洋溢著滿滿當當的情意。
可他確實隻是一段虛擬影像，並非真實存在的，那隻貼在阿瑞斯臉上的手沒有質量，沒有溫度。阿瑞斯卻感覺臉上隱隱發燙，他喉結滾動，聲音艱澀：“我……”
他剛張開嘴便說不下去了，像是有什麼東西堵住了他的喉嚨。
過去便是研究人員與父親也不曾欣喜於他的誕生，與他同批誕生的試驗品數量眾多，隻是他是同期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存活了下來，通過了各項測試的成功試驗品。
在他被宣告為成功品的那一天，同時也在當日被賜名，這一天也恰好是他的生日。
眾多研究人員慶祝他的誕生，為他的誕生喜悅。
但那份喜悅源於試驗的成功，隻是喜於他們的聰明才智，而與他無關。
他們的慶祝，也隻為犒勞此前的辛苦勞動，同樣與他無關。
後來，便再沒有人慶祝過他的誕辰。
連帶著，阿瑞斯自己都忘卻了自己的生日，他也不覺得自己那樣的出生有什麼好慶祝的。
以世人的眼光來看，他被人操控的出生無異於一出悲劇。
但是現在，他的所愛之人不僅記得他的生日，還單純的為他的誕生於世而喜悅，更視他的存在為奇跡。
這一切都無關於利益。
阿瑞斯雙手握緊又鬆開，他咬住後牙根，心尖滾燙發熱。
如果小Omega說的是真心話，那麼他的出生便也由此覆蓋上了一層全新的意義——他是為了與小Omega相遇才降生於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