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喜歡和師尊親昵接觸,如此自是對練字興趣高昂。而梅涯九一開始其實沒想著教小徒弟練字,是後來偶然看到他那一□□爬字,實在看不下去,才另多加了這一門課。
棠明輝還記得師尊上的第一堂書法課,他們站在書桌後麵,金燦燦的陽光自窗戶灑入,為潔白的紙張蒙上了一層金紗。
那時他的個頭已在修煉之下躥高了許多,身上也多出一層薄卻結實的肌肉。師尊從背後摟住他,寬厚的胸膛緊貼他的背脊,衣裳摩擦著衣裳,幽幽的淡雅梅香自後拂過他的脖頸,滑不溜秋地鑽入他的鼻間。
梅花的香味很淡,隻有離得極近才能聞到。再一次提醒了棠明輝,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到幾近於無,他不由得悄悄紅了臉。
梅涯九並不嚴厲,相反稱得上溫柔的聲音徐徐傳入他的耳內,他卻全然沒心思去思考師尊都說了些什麼,大腦完全亂成了一團漿糊。
師尊的臉龐也離他極近,溫熱的吐息就打在他的耳邊,幾縷銀白發絲調皮地垂下,落在他的耳邊與頸後。被發絲垂憐的地方像是有萬千小蟲爬過啃噬,癢的他完全無法忽視。
棠明輝不禁側了側頭,師尊俊逸完美的臉上噙著淡淡的溫柔笑意,落在紙上的目光也認真又柔和,全然沒有對外人的冷漠不屑。
他還記得初見時梅涯九的高高在上,抬手間敵人灰飛煙滅,眸中儘是徹骨的冷意,和現在截然不同。
棠明輝一直都知道梅涯九長的極好看,但如今眉眼一柔和下來,陽光為他的輪廓分明的臉龐勾上了一條金邊,更是要再好看上三分。
而他的那份雖淡卻如酒一般醉人的溫柔,更是為此錦上添花,叫棠明輝心醉神迷。
他疑心自己是不是醉了,否則為何會感覺醉醺醺、暈乎乎?
棠明輝咽了咽口水,舔過唇瓣,他口也有點乾。胸腔內那顆心臟不知為何忽然變的快且紊亂,沒了原先的規律。
他目光亂竄,強迫自己重新集中精神在眼前的紙上。師尊左手自他背後穿過,虛虛環抱著他,提起右手垂下的寬大衣袍,兩人右胳膊緊貼著右胳膊,同他不一樣的寬厚手掌緊緊包裹住他的手。
師尊的手要比他的大,輕輕鬆鬆就完全包裹住他的手,手指修長有力,骨節分明,皮膚白的在陽光下幾近透明。
棠明輝輕輕眨了眨眼,這隻手無論是提筆潑墨,還是握劍殺敵,他都見過,都好看極了。
此時這隻手帶著他的手,執著毛筆在紙上筆走龍蛇,那一氣嗬成的氣勢是不同於他麵上溫柔的瀟灑氣意。
字如其人,紙上落下的三個潑墨大字完全和溫柔二字不沾邊,一筆一劃都蒼勁有力。
酣暢淋漓的三個大字:梅、涯、九。
每個字都力透紙背,入木三分,其上蘊含的淩厲氣勢幾乎叫人能聽到錚錚劍鳴,隻是直麵這三個字便讓人眼睛刺痛。
但那字上毫不掩飾的狂傲不羈更加觸動棠明輝的心弦,每一個字都有一根傲骨貫穿,一撇一捺隨性自由間又彌漫著不將萬物放在眼裡的傲慢。
他情不自禁呼吸一窒,無法從中移開視線,思緒卻跑到了其他地方。
梅涯九姓梅,穿的衣服上總少不了梅花,身上也總有淡淡的梅花香,住處也種著大片梅林。
梅花有傲骨,梅涯九同樣如是。
他一定很喜歡梅花,棠明輝如此想著,心下暗自因為對師尊的了解又多了一分而開心起來。
他喜歡師尊,就單純地想了解師尊更多,同師尊更加親近。
如此一件小事,便叫他簡簡單單的快樂起來。
梅涯九教他的第一堂課,便是他自己的名。寫完之後,他敲敲小徒弟腦門,揚了揚下巴:“發什麼呆呢?看會了嗎?”
棠明輝愣愣搖頭,沒好意思說自己走神,纏著梅涯九再寫一遍。修煉以外的事,梅涯九還是很好說話的,又帶著他寫了數遍。
這次棠明輝不走神了,認認真真跟著學,他私下裡悄悄將梅涯九的墨寶全都藏了起來,都是他的寶貝。
棠明輝習慣了打坐以後,梅涯九也不再整晚盯著他。他趁此時不時就要拿出梅涯九的墨寶跟著臨摹,練得最多的便是梅涯九的名字。
他寫了一遝又一遝,每當的書寫師尊的名字時,他都心下歡喜,明明是不符合喜好的枯燥練習,他也半點不覺得累。
他的字跡也從原本軟趴趴擠成一團的字,變的剛勁有力,和梅涯九的字跡更是有九成相似。
如梅涯九所願的,棠明輝在他的教導影響下成長,當真處處都有他的影子,身上留下了他的鮮明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