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明輝在外曆練的時間裡將修為從元嬰巔峰提升至化神中期, 突破化神期所需的靈氣量遠超前三境的總和,龐大到可以說發生了質的變化,突破所用的時間當然也就不短。
但隻是對凡人而言, 數年乃至數十年時光在修者眼裡也不過彈指一瞬。
這點時間往常擱在梅涯九眼裡, 大概還不夠他一次閉關, 但他悄悄跟在小徒弟身邊的這段時間裡, 他愣是感受了一把什麼叫度日如年,歲月難熬。
日複一日地看著小徒弟開開心心的和其他人打交道, 梅涯九的心情複雜難明。
小徒弟每日裡生活的開心,他看著自然也為之高興,更生出幾分欣慰, 能有現在的一切,他昔日裡所做的一切便是值得的。
但另一方麵, 他卻又隻能做一個旁觀者, 獨獨他不能與小徒弟說話,不能與小徒弟親近,梅涯九心中也就少不得酸澀與嫉妒。
梅涯九的渴望年複一年的加深, 他想名正言順地站在小徒弟身邊, 想大大方方與小徒弟親昵,他還想抱著小徒弟與他說話, 想將心中的諸多情感與想法一一說給他聽……
梅涯九本是隨心所欲、恣意妄為的性子, 素來不會壓抑自己, 凡事自己開心第一。像是叛出師門之類大逆不道的事, 他也是想做便做的, 沒有半點猶豫,斷然不會委屈了自己。
唯獨碰上和小徒弟有關的事不同,他自然而然就懂得了克製, 如是種種欲.念渴求也就都被他強行壓下。
但壓下不等於消失,反倒在持續不斷的壓抑中與日俱增。
梅涯九深邃的雙眼漆黑如墨,所有深沉濃烈的感情全被他鎖於心內,隻有實在忍不住時才會顯露出一二,偷偷親一親,抱一抱。
他這一生全部的隱忍克製都給了小徒弟,現在的梅涯九就像一座瀕臨爆發邊緣的活火山,他所有的情感欲.望隨時都有可能爆發而出。
梅涯九趁他還有一線理智維持,將自己的全部心神都轉移回了島上閉關休養的肉.身本體上,神魂分.身這邊則在紋身裡陷入沉睡,不過也還留有保護小徒弟的本能。
島上修煉室內,梅涯九的本體緩緩睜開眼,他徐徐吐出一口濁氣,一道寒芒自他如墨的雙眼中乍現,隨後斂於內。
梅涯九活動了番筋骨,隨後取出卜算的法器,起卦後他枯坐原地,垂頭凝視著卦象沉思良久,許久之後他又起卦數次,同樣沉吟許久,直到他臉上浮現出輕鬆的笑容才收起法器。
他又算了遍小徒弟的命途,他命中原本的死劫出現了變化,從九死一生的死劫化作了普通的劫難。
雖然沒有完全的化去,但梅涯九也不由得鬆了口氣,一直壓在心中的大石也移開了些許。
最關鍵的是,他終於能真正出現在小徒弟麵前!
梅涯九如寒星般的雙眸明亮非常,內裡躍動著愉快的光芒,他邁著輕快的步伐,但又顯出幾分急躁,大步走向自己臥室內的衣櫃。
他一把拉開衣櫃,原本鬆快的表情又嚴肅起來,以審視挑剔的目光看過他的每一件衣服。
梅涯九拿起一件飄逸的月牙色長袍,但很快又被他嫌棄地扔下,太素。
他要換件最好看的衣服,以最好的麵貌去見小徒弟。
在梅涯九慎重選擇衣服和配飾的時候,棠明輝也與好友分彆,一個人悶悶不樂地趴在客棧大堂的桌子上。
桌上還放了幾碟小菜,各個色香味俱全,還有濃鬱的靈氣溢出,但棠明輝卻沒什麼胃口,隻動了兩筷子就都推到了一邊。
仇千丈的離開打亂了他原本的計劃,他原本打算去一處秘境探險,看看能不能淘到些寶貝,到時候送給師尊。
據棠明輝之前打聽到的消息,想進那處秘境必須兩人結伴不行,否則根本連門都進不去。如今仇千丈不在,他又不想和陌生人組隊,原計劃自然隻有作廢一途。
棠明輝無聲歎氣,一時半會想不出接下來去哪裡好,隻覺得無聊透頂,格外想回島。但出島前師尊交代的最後一句話就是,島上他開啟了禁製,時機到了會通知他回島,否則他根本進不去門。
他本以為這個時機指的是他的修為高低,但他如今已是化神期修士,回島的通知看起來也還是連個影都沒有。
棠明輝就算想聯係師尊詢問也不成,梅涯九既沒給他留聯係方式,在他離開後又會閉關,態度擺明了的曆練期間彆想聯係上他。
棠明輝鬱悶了一會後,爬起來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桌上的飯菜,心情差歸心情差,浪費還是不好的。
客棧老板也是名修士,隻是實力低微,堪堪築基巔峰,他記得棠明輝這名客人,昨日裡豪爽地買下百來壇梅子酒。
梅子酒作為他家客棧的招牌,價格昂貴,尋常修士也就買一壺嘗嘗鮮,像棠明輝這樣出手闊綽,一擲千金眼都不帶眨一下的,一看就身家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