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丐一開始不信是阿玄主動離開, 打從認識以來阿玄就沒離開過他一步,無論他做什麼都跟在他的身邊,數年來一直都粘他粘的很緊, 怎麼想都不可能是主動離開。
他怕阿玄是出了什麼意外,瘋了似的四處尋找, 他走遍大街小巷呼喚阿玄的名字,走到走破了鞋子, 走到腳掌都被地麵劃爛,但一天兩天、三天四天過去……始終沒有阿玄的蹤跡。
小乞丐沒有放棄, 他鍥而不舍的尋找, 直至變成瘋乞丐——城裡每個人都知道有一個乞丐發了瘋。
乞丐蓬頭垢麵,每天從街頭走到街尾叫喊同一個名字,逢人便問有沒有看見阿玄。
再一細問, 原來這麼賣力找的是一條狗。
一條狗而已,隻有瘋了才會天天找。
又瘸又醜的瘋乞丐直至快一年後才再見到阿玄, 他瞳孔驟縮,怎麼都沒想到再見麵的一刻, 看到的竟是前腿受傷的阿玄被數個強壯的成年男人圍在中間欺負!
入目的畫麵叫瘋乞丐然的瘋病不止沒有不藥而愈,反倒更重。
他腦內浮現出數年來與阿玄相處的點點滴滴,每個冬日裡抱在一起取暖, 每個孤寂的深夜裡談天說地……他可以對著阿玄暢所欲言, 隻有阿玄會認真聽他說話, 隻有阿玄看他的目光裡沒有憐憫也沒有鄙夷厭惡。
阿玄還會將稍顯冰涼的肉墊輕輕貼在他臉上, 好像在安慰他一樣,又好像在說我聽著呢, 我在這兒呢。
瘋乞丐雙目充血, 他咬緊後牙根, 死死盯著阿玄血流如注的前腿,無法遏製的怒火頃刻間衝上天靈蓋,耳內還在同時聽到幾句談笑,聲音模糊不清,像是從遠方傳來:
“這狗剛好能殺了打打牙祭。”
“雖然小了些,但這種小狗肉嫩,我以前吃過一次,特彆香!”
“狗肉火鍋啊……好久沒吃了,快快動手,我也想的緊!”
一人邊說笑著邊高高舉起手中的木棒,向被嚇傻了似的呆坐不動的黑狗重重砸去!
“住手——!”飽含怒火的厲喝聲響起,同時一個人影強行闖入人群,一把抄起地上的巴掌大的奶狗護在懷中,木棒在同一時間落下,凶狠地砸在他背脊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鈍響。
小乞丐瞬間疼的臉色煞白,被這一棒砸的險些背過氣去,他後背火燒般的疼,除了疼還是疼,疼的他腰深深彎了下去,半天直不起身。
齊初衍落入小乞丐溫暖的懷裡後就怔住了,這個懷抱並不結實,胸膛也並不寬厚,臂膀更是瘦弱不堪,可就是這樣脆弱不堪的身軀將祂護的密不透風,成為了祂身前一麵堅實的盾牌。
祂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隻覺得這個人怎麼這麼傻,祂根本不需要保護。
齊初衍先前離開是為了完成新出現的任務,這一次的任務對象很棘手,即使是祂也吃了點虧,受了點小傷。
不過最終還是順利完成,一完成祂就想回到小乞丐的身邊,繼續觀察小乞丐,中途卻被幾個流氓地痞團團圍住。
齊初衍自然不怕這些人,也根本不會被嚇傻,祂壓根不把幾個人類放在眼裡。被圍住不動隻是在衡量力道,人類太脆弱了,一個不小心就會弄死,那樣可就糟了。
所以祂根本不需要保護。
被人這樣保護,還是祂有生以來頭一次。
被比自己弱小的生物保護,更是開天辟地頭一遭。
齊初衍試圖掙脫小乞丐的保護,但祂剛動了一下就被反抱的更緊,小乞丐還哄祂似的柔聲道:“乖,先彆動,馬上就結束了。”
話音剛落小乞丐就疼的悶哼一聲,身體也跟著一個踉蹌,他抱著阿玄試圖逃離包圍,卻被推搡著身上又挨了幾棍幾腳。
這幾人都是流氓地痞,不可能因為他說住手就住手,反倒被他的闖入激發出了凶性,更不可能放過他。
有人洪亮的嗓門裡滿是嘲諷:“看啊,來了個乞丐!”
“還是個瘸子!瘸子竟然也敢逞英雄?”
“長的也醜,就這竟然敢從咱們手底下搶肉吃?”
“哈哈兄弟們,給他個好看!”
他們大聲譏諷,即使小乞丐人生裡的半數時候都充斥著這些話語,他也再一次被刺痛。
另一邊棍棒如雨點般落下,不斷砸在小乞丐的頭上、肩上、背上、腿上……
疼的小乞丐連連倒抽氣,他牢記著要保護阿玄,將身子彎成了蝦米,用自己並不寬厚的背抗下了所有棍棒。
砰——
又是一聲棍響,有什麼溫熱鹹腥的液體從頭上流到他的眼睛裡,眼睛登時刺疼的讓他睜不開眼。
大腦也跟著變的昏昏沉沉,在暈過去的邊緣掙紮,但他抱阿玄的手始終沒有絲毫放鬆,稍緩過一口氣後嘴裡便含含糊糊地小聲道:“阿玄乖……不怕不怕,馬上就結束了……”
再忍一忍就好,以他的經驗,這種人打膩了就會離開。
他身體結實挨上一頓揍沒什麼,但阿玄這小身板,一棍就能要了它的命。
相處數年下來,他也不是沒發現阿玄身上的玄異之處,比如不需要吃喝,也沒有三急,能聽懂他的話,從不生病,也不畏懼寒暑,簡直就像是傳說中仙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