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庭正受傷第四天,沒有得到有效救治,破傷風症狀越來越嚴重,而這段時間謝季冬檢修遊艇,並曆經千辛萬苦在社區政府車庫裡找到一桶汽油,於海嘯第四天開著潛艇帶著大家去了防空洞那邊。
幾個男人都下水,可惜防空洞早已成為過去式,他們視線模糊地看到坍塌下去的龍崗山山脈,與周圍地勢相平,可想而知當初地震時這裡有多慘烈。
一般人死後1~2天就能漂浮上來,曾經人流密集的地方海麵上都能看到屍首,就像烏溪鎮,哪怕浪卷來卷去,依舊有不少當地居民屍體漂浮著,盤旋不去,好似靈魂不願離開。
可龍崗山上這塊地區很乾淨,可以說但凡有人跑出來,那山體坍塌碎石下、溝壑裡總會有不幸被壓死的屍體痕跡,然而沒有。
沒人逃出來。
那群孩子應該也沒有逃出來。
男人們心如死灰上船,於秋雨、徐婉和王素都站在船邊上焦急地等待他們說話,然而沈順幾人能說什麼?
“下麵到底怎麼回事?防空洞還在嗎?”
幾個女人沒來看過防空洞,所以不知道防空洞什麼樣,隻知道當初收音機裡說很安全,能抗震防水,因此她們猜想著防空洞裡麵的人被困在水裡了,就算是死人,也不可能死光。
心裡總盼著來這裡後能找到幾個孩子,分開這麼久,當父母的心中煎熬無比,沒有一天能好好睡個覺,所以今天怎麼著她們也要得到一個消息是不是?
在下麵嗎?
不在下麵我們去哪兒找孩子?
不好的消息她們不想聽,所以沈順、商有財什麼都不敢說。
宋鵬濤沒有老婆,他很難受,手捂著眼睛啞聲道:“龍崗山都陷進去了,防空洞不可能堅持得住,孩子們如果在山洞裡,那結果.....一定是個死。”
徐婉捂著胸口,臉色煞白:“那、那他們肯定是逃出去了,我家雲峰和小譚一定還活著,他們不可能死了啊啊...”
說著說著就失聲痛哭起來,不能自抑。
沈順過去想抱住妻子,然而妻子根本不想他抱,心中悲傷鋪天蓋地,看見他仿佛看到情緒宣泄口,一向溫婉的她拿拳頭砸男人,嘶聲道:“那天早上你們為什麼要把孩子留在防空洞裡,為什麼不帶著一起回鎮上!如果你們都回來了孩子們就不會出事了!為什麼要留著幾個孩子在那裡,沒有孩子活著還有什麼意思,讓我死了算了.....”
輕生的念頭一冒出來,她身上的精氣神瞬間就不見,還沒等沈順安撫,徐婉便身子一歪倒下去。
商有財和宋鵬濤都沒心情去追究徐婉出口傷人的話,現在誰心裡都不好過,隻想要孩子回來。
王素紅著眼眶拿手抹淚,雖然那幾個不是她的孩子,但從小看到大,她心裡如何好受,可這裡隻有她有心力安慰人,上前跟幾人說一定還活著的虛話。
當父母的,絕望時他們也寧願相信謊話,因而淚流乾了還是鼓起渺茫的期待,盼著孩子都逃出去了。
安撫人時,王素發現陳美嬌不在,雖說這段時間陳美嬌一直都很堅強,哪怕聞庭正病情嚴重也沒見她崩潰,可王素擔心聞溪是壓到陳美嬌的最後一根稻草,因此格外關心。
特意去尋,發現她正在給聞庭正擦拭身體,一旁甘老神色複雜,愧疚中帶著惋惜,說到底聞庭正還是為了救他受傷的。
王素看向還在養病中的爸媽,兩老經過這次感冒見不得風雨,因而不敢上甲板,一直都呆在艙房裡,見她過來,老兩口子便坐起來,騰出一點位置,讓她坐。
坐下後,王素再一次打量躺在軟墊上男人臉色,情況彆說好轉,是一眼能看出來的糟糕。
應該是失禁了,這段時間聞庭正基本沒穿衣服,身上蓋的是冬冬在水底下找的未拆封絲綿被。
王素心疼兒子,可還是告知兒子家裡樓上衣櫃裡有打包好的衣服被子,並且做了隔水防潮處理,現在大家沒衣服穿,與其兒子到處亂找,還不如回自家取。
可惜謝季冬無功而返,因為他們家區域水太深了,比中醫診所至少深七八米,彆看隻有七八米,那已經逼近人體極限,再想搬動堆積的石塊取衣服,很難。
現在大家的衣服是濕了乾乾了濕,怕感冒多烤烤火,喝點熱水抗,日子可以說很苦。
這種環境下,他們儘可能給聞庭正最好的照顧,唯一一床被子給了他,然而情況並沒有往好的方向發展。
“美嬌,我們沒有在下麵找到大溪幾個孩子,他們可能去了彆的地方,還得繼續找。”王素儘量說好話聽,眼睛小心地盯著陳美嬌,怕她傷心。
陳美嬌聽了她的話,並沒有情緒失控,她低著頭給男人按摩身體,語氣很淡:“徐婉哭得這麼大聲,我都聽見了,我知道你們怎麼想的,覺得那幾個孩子沒有逃出去死在裡麵了,是吧?”
王素想說不是,結果這位妹子根本沒打算聽她的直接道:“我信大溪她們逃出去了,不擔心這孩子,畢竟她手裡有依仗,而我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操心她了,現在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讓老聞活下去。”
從船艙出來,王素心情沉重不減半分,轉眼看見兒子才從海水裡出來,過去心疼道:“這段時間你常常泡在水裡,天氣也越來越冷了,小心不要生病。”
“嗯。”
每次看見兒子從滿是浮屍的海水裡鑽進鑽出,她心裡就擰巴難受,擔心得很,生怕兒子哪天就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