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保留信任的例外。
還是你試探的一部分?
就在謝岫白忍不住,哪怕暴露,也想把問題問出口的時候。
林澗看著遠處明亮的月光,“不,不是他。”
謝岫白輕聲:“嗯?”
林澗想了想,“你聽過一個很有名的倫理學上的問題嗎?一個博物館著火,裡麵有一隻貓和一副傳世名畫,在場隻有你一個人有能力進去救它們,但你隻能救下其中一個,你會選擇誰?”
謝岫白不假思索,“我選擇一個都不救。”
林澗微愣。
謝岫白兩手撐在身後,偏過去的目光暖意融融:“裡麵又不是你,我為什麼要冒著危險往火裡衝?”
林澗搖搖頭,像是覺得他有些幼稚。
但他說起這個問題,其實並不是想從謝岫白那裡得到回答。
“很多人在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理所當然帶入了‘救人者’的視角,而這個視角,其實也可以換一個名字——”
林澗平靜地說,“上位者視角。”
“你是進去救人的那個人,救誰的權利掌握在你的手裡,”他說,“隻在你手裡。”
外麵的人沒有,畫沒有,貓也沒有,隻有“你”有。
謝岫白有點明白了:“‘救人者’變相掌握了生殺大權,是這個意思吧?”
“對,但事實上,這世界上最多的人是普通人——他們沒有權力。”林澗說。
當一個人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理所當然把自己帶入了‘救人者’的視角。
但其實他們根本不是‘救人者’。
因為他們沒有進火場救人的能力。
甚至連那副價值連城的傳世名畫都不是,因為他們也沒有那麼多價值。
充其量隻是那隻貓而已。
謝岫白聽懂了。
但他不明白林澗忽然提起這個問題的用意何在。
從罪惡滔天的通緝犯到倫理學難題,他們討論問題的跨度是不是有點太大了?
林澗遙望著遠方變換明滅的星辰。
夜風略過蒼穹和荒原,吹開他略長的發絲,露出白皙額頭,遺傳自母親的立體眉目優雅明晰,長睫下眼眸沉靜,仿佛一潭碧潭,深邃寧靜。
“三年前,在翠鳥星上,就發生過這麼一個‘難題’。”
謝岫白靜了靜,忍不住問:“是那場屠殺嗎?”
這是林澗離開他之後發生的事。
這種程度的災難,新聞隻會播報一個大概,不可能涉及具體細節。
謝岫白立刻認真聽起來。
“那是屠殺開始之前,”林澗說,“星盜趁著邊境駐軍換防,一舉攻占翠鳥星,以翠鳥星上的居民為人質,逼迫聯邦不得靠近。”
“星盜把翠鳥星剛上任的行政官綁在行政官府邸門前的空地上,在他腳下架起柴火,同時把翠鳥星上的絕大部分人聚集在一起,然後問他們——”
三年前,一卷錄像帶從翠鳥星寄往首都星。
聯邦議院和軍部最高將領連夜召開秘密會議。
錄像對準了廣場,從天空望下去,密密麻麻全是烏壓壓的人頭。
聯邦剛剛建立不過百餘年,疆域遼闊,而且還在不斷擴張,很多星球其實剛剛處於開發初期,居民大多來自於其他星球移民。
經過長時間的生存繁衍,人口才逐漸興旺起來。
相比起謝岫白從小生活的星球,翠鳥星算是發展比較好的一顆星球,至少和平。
但這也使得這裡的人普遍不擅長和這些亡命徒交鋒。
幾挺機槍大炮頂在前麵,反抗者的屍體堆成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