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臨其實不大能夠接受在梨白池裡洗澡。
梨白池顧名思義是全派共用的澡堂子,雖說是堂子,但麵積十分大,裡麵甚至有假山和小道,說是一片湖都不誇張。這裡冬暖夏涼,有療傷淨氣的功效。
雖然麵積很大,但用慣了現代獨衛的沈青臨顯然不能夠接受與人坦誠相見的感覺。於是他總是窩在青巒閣裡洗澡,但因為地勢的原因,在青巒閣裡沐浴是一件難受的事情,他總是覺得有些寒意,沒洗多少天就感染了風寒。
即便如此,他也依然不能夠接受去梨白池裡洗澡,可是思量了許久又覺得青巒閣洗澡的地方實在是寒冷,於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到了梨白池。
果然如他所料,現在是黃昏時候,楚敬門的弟子大多去寒食閣就餐了,沒幾個人會來這裡沐浴。沈青臨掀開簾子走進去,沿著小道一直走到最裡麵,見沒人便將鞋襪儘數除去,赤足走下台階。
這是他這一個月來第一次進入梨白池裡洗澡,剛進去就被溫度適宜的水包裹,明明是全派公用的澡堂子,水卻是清澈見底,沒過多久他就感覺自己的風寒被治愈了大半。
他隔著氤氳的霧氣,舒服的歎了一口氣,心裡的不安漸漸緩解了些許。他覺得玄學真是一件奇妙的事情,就比如這個池子,明明和普通的清水池沒什麼區彆,但是卻能讓他靜心舒適,風寒儘散。
他來到這個世界後見到了太多現代社會不會認可的事物和人,也將他堅信了二十幾年的唯物主義論擊了個粉碎。
沈青臨有些悵惘,他已經離開了一個月,不知道現代社會的自己到底是個什麼光景,係統說自己的肉身會進入長久的休克狀態,如此他便有些好奇。
他是個孤兒,從小就無父無母,靠著腦子還算聰明從小城市裡考了出去。隻是他從小就孤僻,再加上學了計算機成了技術宅,身邊也一直沒什麼朋友。大學畢業之後找了個工作獨居在出租房裡,即使是休克了也估計無人知曉。
想到這裡,沈青臨忍不住輕歎一聲,池水包裹著自己,他即覺滿足又有幾分悵惘。眼前的真不是真,而回去了
也是眼前有景融不得。
頭頂有梨花落了下來,一瓣落在池中推開了清波幾許,沈青臨甚至還聽到了幾聲鳥雀聲,緊接著有腳步聲走進,珠簾應聲挑起。
有人來了。
沈青臨有時候真的痛恨自身的道行深,就算是人離自己幾丈遠他都能夠聽到細微的腳步聲。
他又往裡移了幾寸,想了想又覺得應該不會有人往這麼深的地方來泡澡,於是便伸展開修長白皙的四肢,舒服的歎了口氣。他向來是煩惱來得快去得也快,有一句話這麼說——
既來之......
腳步聲逐漸走近,從細微變成清晰,沈青臨最後一句話也憋在腦子裡,吐不出來。
則安之。則安之。
他有些慌張地將放在身後假山底下的長巾拿過來將下/身遮得嚴嚴實實,完成這一切後他就聽見有人在不遠處下了池,也許是察覺到周圍有人,便移遠了一些。
沈青臨長籲一口氣,伸手想從木盆裡拿皂莢,卻發現自己沒帶。
洗澡沒帶沐浴露,身為直男的沈青臨也覺得沒什麼,用水衝了兩三遍之後便起身往假山上的小道上走,沒走幾步就看見了氤氳霧氣中一道人影,因為角度問題沈青臨隻看到對方的後背和長發。
那人靠在離小道不遠的石柱旁邊,身後就是沈青臨放衣服的亭子,也就是說必須路過那男人的後背,沈青臨才能夠穿到衣服。
到這個時候沈青臨反而也不是很彆扭了,以他青巒仙尊的身份估計也沒人敢回頭望他。他緊了緊身上的長巾,便往亭子的方向走。
一路過去沈青臨踩著鋪滿鵝卵石的小道,穿過重疊交錯的梨花樹,目光時不時地瞟向池中的人,越近越覺得有些眼熟。他加快了些腳步,突然腳下一軟,他還沒看清腳底下是什麼東西的時候,突然摔了個趔趄,猛地砸進了池水中,激起一陣大水花。
“唔......”
沈青臨下意識地張開嘴,還沒喊出聲音來就嗆了一大口池水,他在水池子裡撲騰的時候突然又想起來自己嗆的是洗澡水,猛地在水裡睜開眼睛,看見的就是清澈的池水中,不可言說的物什。
“咳咳咳!”沈青臨騰的想從水裡出來,卻因為急切不得章法,又是嗆了好幾口洗澡水。
慌亂之中
他被一道力量抓了起來,沈青臨明明也是一個成年的男子,那人硬是隻動用了一隻手就將他從水裡撈了出來,那手臂肌肉流暢,精瘦有力,堪堪將狼狽的沈青臨扶了起來。
“你沒......”那人似乎是停頓了一下,扶著沈青臨的手也微微抓緊,遲疑的說了下一句:“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