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沈青臨要去是一個離楚敬門不遠不近的村落,騎馬過去隻要不到一個半時辰,於是沈青臨收拾好了之後便差使季澤羽去取馬,自己則慢悠悠地往山下走。
道路兩邊的樹木已然全部枯黃,隻剩下光禿禿的樹乾。原本鬱鬱蔥蔥的楚敬門此時一眼就能夠看到山下的景色。剛落過了雨的台階有些濕,風一吹過來,青石台階兩旁的野草隨著搖擺。
沈青臨穿著一身便衣,手裡拿著拜帖緩緩往山下走,一眼望過去,他便看到了站在一塊空地上的徒弟。
季澤羽此時背對著沈青臨的方向,一臉垂頭喪氣的拉著旁邊的馬匹,一身黑衣被微風不斷吹動。沈青臨站在原地看了許久,時光猶如風吹雪散般不斷流逝,回想上一次出山,還是在幾月之前。
那時什麼都沒有變,伏翎也是這般站在馬匹旁邊,手戴銀色護腕,一身黑衣裹在身上。身姿頎長,俊秀堅韌。
也許是察覺到身後沈青臨的目光,季澤羽轉過身來。此時他已經收起了之前的表情,笑著朝沈青臨招手:“師尊!”
仿佛是大夢方醒般,沈青臨回過神來,交疊著的兩道身影此時錯開,眼前隻剩下衝著自己打招呼的季澤羽。他張了張嘴複又閉上,點點頭走了下去。
季澤羽顯然沒有察覺出自家師尊的不對勁,從旁邊牽出一匹白馬過來道:“路途說近不近,師尊還是乘馬過去吧?”
馬鬃被季澤羽抓住,沈青臨看了一眼那熟悉的馬匹,聞言點點頭。接過馬鬃長腿一躍跨了上去,淡道:“走吧。”
兩人一黑一白策馬一路西行,在接近中午的時候到達了村落。
此村名喚寧永村,由於靠近楚敬門無間地獄的方向,所以每一次鬼門打開時寧永村都會受到波及,再加上早些年這一片戰事不斷,所以是楚敬門這一塊最為貧困的地方。
這一次無間地獄無故打開,寧永村又連帶著受到了波及,所幸這一次處理得及時,除了塌了幾座房子之外沒有彆的損失。沈青臨到了之後,眾人不知道從那裡知道的消息,了解到這一次無間地獄是他所處理,激動得全村出來迎接。
對此沈青臨有幾分猝不及防,他
從村口一路被迎接到村尾,各個小姑娘做的花環全部都戴在他頭上,實在是戴不上就塞進沈青臨懷裡,直到到了屋子裡之後才終於安靜了下來。
他們兩個人被接待在村長家的空房子裡,剛一進去就是昏暗的環境,用木板補著的窗口時不時冒進來寒風。所幸屋子裡有村落裡獨有的暖氣,不然沈青臨住下幾天必定將之前的風寒返回來。
村長的房子都是這樣,更彆說村民們又是處於怎樣的水生火熱中,也難怪要請楚敬門來修補。按照他們自己的情況出錢修補根本不現實,所幸楚敬門每月都會免費接下幾樁這樣的差事。
沈青臨在心裡歎了口氣,此時季澤羽已經收拾好出門幫忙修補房子,沈青臨便留在空房子裡收拾睡覺的地方。村長站在旁邊將幾床還算乾淨的褥子拿出來鋪在硬床板上,有幾分不好意思:“仙尊,這床褥子我們前一段時間還曬過半天,應該是沒什麼濕氣了,實在是慚愧......”
“無礙,”沈青臨抬手打斷了他,笑著道:“修道之人身體好,兩床被褥就夠了。”
雖是這麼說,這位村長還是看出來這位沈仙尊身體不是很好的樣子,連臉色都有幾分蒼白。於是將木櫃裡還剩的幾床毛毯也全部拿了出來放在床上,一邊絮叨一邊鋪床,沈青臨在旁邊勸阻也沒什麼用。
直到那張硬床板被鋪到軟軟和和後,村長才作罷,起身出了房間。
於是沈青臨便留在了房間裡,這裡離村落不近,周圍也沒什麼鄰裡,四周都安安靜靜的。他一個人坐在床榻上,覺得季長柯說的簡直是扯淡。
他現在閒下來之後腦子依舊是混亂的,彆說是散心,就是安安靜靜躺下來都做不到。於是他在房間裡坐了一會兒,又漫無目的地在房子裡亂轉,摸摸這裡碰碰那裡,最後實在憋不住便出了門。
此時已經到了下午,沙沙的冬風起,沈青臨出門便看見不遠處季澤羽跨坐在屋簷上搬弄瓦片和木頭。他好像真的十分熟練一樣,做起事來十分專注。
沈青臨在堂前站了一會兒,過路的村民時不時望過來,他實在受不了這頻頻地視線,便朝著那修補房屋的地方走去。
坐在屋簷上的季澤羽老遠就看見沈青
臨走了過來,於是大聲道:“師尊,你還是彆過來了,我們這兒還不夠穩固,砸到師尊就不好了。”
聞言沈青臨馬上就要靠近,隨後又聽話的往後退了退。周圍的幾個村民也朝著沈青臨望了過來,在屋簷下麵玩耍的幾個小孩看著一身白衣纖塵不染的沈青臨,童言無忌地對著季澤羽說:“哥哥,這個大哥哥是你的夫子嗎?”
估計是那聲師尊幾個小孩兒沒聽懂意思,下意識以為沈青臨是個教書的夫子,不過這個意思也差不離,季澤羽笑著點頭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