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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季澤羽瞬間啞了聲兒,他回過頭看去,就看見沈青臨站在原地雙眼無神地看著地麵。

良久之後沈青臨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失言,也許是不想被自己的徒弟看見,他猛地側過了頭,往後連連退了幾步低聲道:“今晚實在是喝得太多了......”

他說話的時候還有些沙啞,樹葉之間斑駁的碎影投射在他的發間,旁邊是一麵湖,風吹過來是徹骨的寒冷。季澤羽皺起眉頭,說:“師尊,你不要想多了,你很好的。”

你很好的。

“做您的徒弟真是有福!”

“一回來就能夠有飯吃,師尊真好。”

“做你的徒弟一定很幸福吧。”

這幾句話一直縈繞在沈青臨耳邊揮之不去,聽上去卻是十分鋒利刺耳,他站在一棵已經光禿禿的花樹之下,下意識地就想起了那個在無間地獄前失望地看著自己的——

伏翎。

他終於又將這個名字掘了出來。

這些天,他一直避諱著這個名字,周圍的人也竭力順著他不提這個名字。原以為這樣就能夠將記憶抹去,可是誰知道,每一個清晨都是灰蒙蒙的,每一個夜晚都是黑色的,就猶如伏翎總是穿著的那一身墨黑色的長袍,以及那一雙從來沒有將視線從他身上挪開的,那一雙漆黑的雙眸。

再然後,他所經曆的每一個雨夜,每一次熹微,路過的每一處喧囂的市集,都像是有著伏翎的痕跡。沈青臨仿佛能夠在每一次日出時見到他,仿佛能夠在每一次日落的時候看見他,無論走在哪裡,目光所及之處皆是他。

也許是真的醉了,沈青臨覺得渾身都輕飄飄的,腳下也有幾分不真實,他在原地漫無目的的晃了一會兒,最後終於忍不住蹲了下來,將頭埋進膝蓋間。

見他魂不守舍,季澤羽有些看不過去了,他走過來蹲在沈青臨麵前,說:“師尊,不是你的錯。”

聞言沈青臨慢慢抬起頭,他沒有看季澤羽,而是將視線落在麵前被雨水浸濕的雜草上。他依舊沒有說話,沉默著像是等待著季澤羽繼續往下說。

其實季澤羽說什麼對於沈青臨來說都是不重要的,他自從選擇了羿辛結果將伏翎卷入無間地獄後,

他就將自己自覺地劃入了錯誤的那一列,他每一次被噩夢驚醒的時候都會將無間地獄裡所經曆的一切全部在腦海裡過一遍,這樣仿佛就能夠讓自己永久地記住自己所犯下的錯。

“師尊不必覺得難過,任何人在麵臨選擇的時候都不會做到兩全其美,意外之所以是意外,就是因為他的不可預判。師尊已經做得足夠好了,就......不要再自責了。”

季澤羽皺起眉頭安慰道,對於那一天無間地獄所發生的事,他在季長柯那裡聽了個大概,以他的立場,他沒有資格讓沈青臨將這件事情輕飄飄的過了,他隻能用最笨拙的辦法讓沈青臨的罪惡感減少。

“師尊是我遇見過最好的師尊,這些都是毋庸置疑的。我想師弟......也會是這麼想的。”

“不會的。”沈青臨下意識說道,回想這一路,他對伏翎實在是太苛刻太有失偏頗,能夠拜他為師,算得上是伏翎這一輩子最倒黴的事情。

起碼不會覺得幸福。

季澤羽一時之間也失了語,沉默了半晌後還是隻能一遍又一遍的安慰著沈青臨,一邊安慰一邊在心裡暗戳戳地問候季長柯,順便又開始想念他能言善道的羿辛師弟。

直到最後,季澤羽有幾分焦頭爛額的時候,他發現沈青臨的氣息慢慢地放緩了。他壯大了幾分膽子,朝著沈青臨的地方靠過去,定睛一看自家師尊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

“......”

沈青臨就靠在旁邊的花樹樹乾上,靠近了之後季澤羽才發現他身上有一股濃重的酒香,一雙眉睡著了還是緊緊擰著的,臉上還有兩道極淺淡的水痕。

見狀季澤羽無奈的歎了口氣,任命的將沈青臨拉過來背在背上,師徒二人十分不容易的回了空房子。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沈青臨隻覺得渾身都像是散架了一般,頭痛欲裂,喉嚨沙啞。他靠著胳膊從床上撐起來,窗外不知什麼時候斷斷續續飄起了雪,屋子裡卻是很暖。

他揉了揉難受的頭,隨後掀開被子起來,屋外的人似乎聽到了房內的動靜,季澤羽走了進來,手裡端著一個瓷碗輕聲說:“師尊醒了?我弄了一碗醒酒湯,師尊洗漱好就喝了吧。”

“嗯,多謝,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已

經快酉時了。”

“......”

沈青臨一時無語,他看著窗外白茫茫的一片,沒有想到他這一覺竟然睡了一整天。

他將放在旁邊的外袍拿過來套在身上,努力回想昨天的事,卻發現自己已然忘了個精光。一番梳洗之後,他將放在桌上的瓷碗端起走出房間,此時外麵的飄絮依舊沒有停下,呼嘯的寒風不斷在沈青臨耳邊吹響,過路的幾個熟悉麵孔的姑娘連連和沈青臨打招呼。

他一一淺笑著回應,見那些姑娘們麵色如常,他在心裡鬆了口氣,看來自己昨晚並沒有在人堆裡耍酒瘋。

季澤羽此時換了一身衣服走了過來,看樣子像是要外出。於是沈青臨放下手裡的瓷碗,問道:“乾什麼去?”

“隔壁曹大嬸兒家的旺財不知道跑哪裡去了,估計是上山了,托我出去找找。”季澤羽套上了村長準備好的雨靴防滑,隨後又將一件蓑衣穿在了自己身上,“桌上有我剛剛做好的綠豆粥,師尊趁熱吃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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