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你,這許多年來朝夕相對,形影不離。”
話音落了,君複頂著羿辛的臉,似笑非笑地看著對麵,將沈青臨的所有表情變化全部儘收眼底。劍鋒就指在離他的喉管不到兩尺的距離,他卻是絲毫不慌張。他緩慢往前走了幾步,一邊走,一邊用各種各樣的聲音,試圖紊亂沈青臨的思緒。
“師尊......”
“仙尊......”
“道長......”
這些聲音,這些稱呼,沈青臨或多或少都在哪裡聽過。此時再次響起卻讓他覺得毛骨悚然,君複十分享受著這類似於玩弄的快意,繼續輕聲說道:
“哥哥的夫子真好看,衣服也好漂亮。”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君複竟將聲音換成了童聲。沈青臨一邊聽一邊覺得這聲音極其熟悉,像是在哪裡聽過一般,還沒來得及細想,君複繼續說道:“夫子身上也好好聞......”
“......”
回憶像是撥繭抽絲般,沈青臨的眼睛瞬間因為驚愕而不斷放大。這聲音如果他沒有記錯,應該是在幾月之前——
寧永村,
他與季澤羽修繕房屋,
屋簷下的孩童。
見沈青臨拿著九章的手微微顫抖,君複滿意地笑了,他將自己的聲音恢複正常,嘴角的笑意像是帶毒的蛇信子一般令人深覺悚然。他篤定地看著沈青臨,道:“我說過了,這麼多年來我無時無刻,都在你的身邊。”
沈青臨看著羿辛這張臉,瞬間啞口無言。他恍惚中突然就想起,那一次他與季澤羽從寧永村回來之後,在處理雙華門之事的間隙裡,他曾經與羿辛見過一麵。
那一日羿辛哭著來找他,兩行清淚在月光的映照中潸然而下,淒楚羸弱,哽咽地猜測沈青臨不要自己了,帶著季澤羽出行將自己留在楚敬門。當時的沈青臨還陷入在伏翎與羿辛之間兀自為難,可誰曾想對方換了另外一個身份,悄無聲息地跟在自己旁邊。
光是細想,沈青臨就覺得毛骨悚然。他拿著劍的手顫抖著,他知道以自己的靈力與君複相鬥必定是螳臂擋車。可是沈青臨卻是不想將九章放下,這一切都太過於匪夷所思,讓他隻能拿著九章負隅頑抗著。
他為什麼沒有將懷疑的目光鎖定在羿辛身上?自從
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沈青臨自以為自己看過了原著,能夠將所有的走向拿捏在手裡。所以羿辛身為這個書中的主角,自然獲得了他所有的信任。
可是現在細細想來,羿辛是這本書裡,最為詭異的存在。沈青臨不知道他的來曆和歸處,隻一味地遵循係統的任務,他沒有想過這個世界因為相衲的重生之術實施之後,一切都是一副崩壞的模樣。
羿辛就是君複,而君複就是古寧國的後裔,是兩世試圖打開無間地獄的人。
就在沈青臨錯愕的時候,君複似乎是沒了耐心,他右手微抬,強大的靈力傾注在沈青臨橫著的劍身上,沈青臨回過神來抵抗,卻是已經來不及。他被君複的靈力連連擊退數幾米,撞在了刻滿了壁畫的牆壁上。
沈青臨痛喝一聲,九章霎時間滅了光亮,融於骨血之中。他還沒來及從地上起來,君複卻是立馬傾身上來,速度之快令人咂舌。君複的手臂直接卡在沈青臨的脖頸之下,另一隻手將沈青臨的雙手牢牢箍住,靈力乍然亮起,縛仙索將沈青臨的手腳全部束縛住。
“你......”
沈青臨被君複束縛在牆壁與桌案之間的小角落裡,他的右側是一扇窗戶,輕紗被微風吹起,光線照進陰暗的角落。羿辛那張臉在柔光的映照下更加生動婉轉,平時能夠溢出水來的眸子,此時卻是一汪深潭一般令人捉摸不清。
“所以你把我挾來做什麼?想利用我打開無間地獄?還是想殺我?”沈青臨恨恨地看著他,“還有,不要頂著這張臉,我看得惡心。”
一直以來,沈青臨對於羿辛都是關愛有加,因為係統的加持,他對羿辛從來沒有說過一句重話。他與伏翎曾經的各個隔閡,也全部都是因為自己對羿辛的偏袒。想到這裡,沈青臨心裡更覺後悔。
聞言君複愣了愣,他看著沈青臨的表情,情緒被他一瞬間隱入眸中,他不在意地笑了笑,將自己的臉換成了君複的模樣。
十多年沒見,這副模樣對於沈青臨來說尤其陌生。君複從小就長得俊秀,是當年楚敬門新晉弟子中最有名的一位。他的天資在沈青臨之上,為人有幾分倨傲,但也不失真性情。因為愛好相符,他與沈青臨自小就形影
不離,因為沈青臨是一個孤兒,身世家底清白,君複對他知根知底。
反而是沈青臨對君複的一切都無從知曉,隻知道君複來自富貴人家,幾歲就被送到楚敬門修煉,現在想來,實在是疏漏。
就當他在思索的時候,君複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十幾多年的光陰,他已經不再是曾經的模樣,五官比以前更立體深邃,一雙極黑的眼睛猶如寒潭,高挺的鼻梁之下是淺薄的唇,微微勾起弧度。遠遠看過如芝蘭玉樹,隻是現在卻像是雖是會露出獠牙,極具危險。
他看著沈青臨,道:“久彆重逢,我自然不會這麼快就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