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本來想要上前幾步, 祈天河突然說了句‘彆動。’
然而管家怎麼可能聽他的,執著前進。
腳剛剛抬起, 祈天河冷笑:“除非你想給腳底板開個洞。”
經他一提醒,不少人這才想起地毯裡還藏著釘子這回事。
渾濁的眼珠轉了一圈,管家考慮要不要讓女仆拿著提燈暫時清理掉障礙物。柳天明卻在這時忽然開口:“晚上看這紅地毯有些滲人,又沒什麼大事發生,大家早點回去休息吧。”
紅地毯隻是委婉的說法,真正嚇人的不是紅地毯,而是在夜間活動的某些東西。
管家果然朝著其他方麵做聯想。
伯爵已經關上門, 罪魁禍首也被趕了出來, 他雖然依舊憤懣,狠狠剜了眼祈天河後,到底決定暫時掀過這篇。
管家和女仆離開後,玩家暫時站在原地沒動靜。
被難以言說的目光注視,祈天河覺得有的事情有必要解釋。
“用暴力手段脅迫無辜少女, 這是禽獸才會做得事情。”
陳點水淡淡‘哦’了聲,李連則是一臉複雜,至於柳天明麵無表情, 不知在想什麼。
見狀祈天河長話短說,選擇直奔重點:“房間裡有密室,我被連人帶床地拉了進去。”
緊要的線索讓眾人迅速實現注意力轉移。
李連瞪大眼睛:“密室?”
祈天河點頭。
因為古堡采用石頭作為主要建築材料,不像傳統牆麵可以借助一些手段驗證裡麵是不是空的,所以他們還一時真沒往這方麵想。
“密室裡有什麼?”陳點水問。
祈天河遠不到無償分享所有線索的高尚境界,聞言隻是笑了笑, 沒回答。
雙方間隔著一段距離,很暗的情況下居然能看清彼此臉上的表情,在陳點水長久的凝視中, 祈天河開了口,卻是說:“晚安。”
語畢他低下頭,小心確認釘子的位置,準備排除隱患回屋。
身後的門開了。
細弱的聲音飄出:“你進來。”
祈天河身形一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不適合。”
“進來。”後一次說話的語調要更加強硬。
祈天河聽從對方的要求,轉身走過去。
“原來是欲擒先縱。”
祈天河回過頭。
李連尷尬地笑了兩聲……一不小心就把真心話說出來了。
剛剛太過慌張,這次是受邀請進來,祈天河終於有機會徹底仔細地觀察伯爵的房間。
不少玫瑰花是從牆縫裡長出,色澤暗沉,對比花園裡的那些,香味要淡很多。此刻伯爵坐在棺材板上,顯得十分孱弱:“我看了你給我寫得信。”
祈天河唇瓣動了動,欲要說話——
“我不太喜歡。”伯爵接下來的一句成功讓他把要出口的話語重新咽回去。
沉默了片刻,祈天河迎難而上,信誓旦旦說起成年男人的鬼話:“您的美麗與神秘令人傾慕,請相信我,一定會想辦法帶你離開這裡。”
停頓了一下,補充道:“我地道都開始挖了。”
伯爵手托著下巴,定定看了他幾秒:“避重就輕,眼神不自然,呼吸略微急促……你在說謊。”
一瞬間,祈天河覺得自己遇見了同行。
伯爵跳下棺材,說話輕聲細語:“最近流行的一本探案集,上麵是這麼寫的。”
她很喜歡讀書,房間裡最惹人矚目的除了玫瑰花,便是高高壘起的厚重書籍。
祈天河搖頭:“書上的話不能儘信。”
伯爵微笑:“你很狡猾,沒對我說謊。”
‘令人傾慕’而不是‘讓我傾慕’,‘想辦法’卻非‘一定會’……這些措辭足以說明很多問題。
被當場拆穿,還完全不留餘地,祈天河索性放棄深情的偽裝,畢竟很多事情的漏洞是沒辦法彌補的,除了寫信時他會誇張了點,日常說話中,會儘量避開說謊。
如此一來,因為太過小心難免顯得虛假。
而伯爵也並非想象中的不諳世事。
“我的父親生前曾沉迷過研究吸血鬼很長一段時間……”
這時伯爵忽然主動說起往日的經曆:“到頭來把自己弄得不人不鬼,後來做禱告時遇見了我母親,起初母親並不知道他的過去,和和美美過了一段日子。直到有了我……”
她緩緩卷起袖子,胳膊上的筋脈不是呈傳統的青紫色,發黑,凸出得有些厲害。
伯爵很快放下袖子,還故意拉長了點,似乎很介意胳膊的醜陋,緊接著又摸了摸被長發遮掩著的尾骨處:“還有這裡,長著半條畸形的尾巴。”
祈天河眼神一暗,很罕見的情況,但也不是沒用,現實中同樣存在返祖現象。不過想到花園裡那些變異的蝙蝠,還有羅斯特先生在自己身上做實驗,伯爵身體的缺陷和遺傳下來的怪病恐怕脫不了乾係。
“在母親的逼問下,父親無奈說出了真相。”伯爵歎道:“然後父親又開始偷偷做研究,在他看來,唯一能拯救我、拯救他的法子就是徹底變成吸血鬼。”
“……但很快父親就病死了,母親受不了打擊,變得瘋瘋癲癲,對我也是經常打罵。她唯一的樂趣就是讓人打造十字架,把那些蝙蝠釘死……不,她稱之為封印。”
祈天河問:“所以你想逃離這裡?”
伯爵點了點頭。
祈天河明知故問:“這是屬於你的古堡,去留不是該很容易?”
“這座古堡被詛咒了,”伯爵垂眼:“夜間有臟東西出沒,一旦妄想逃離古堡,就會遭受蝙蝠成群結隊的襲擊。”
說到這裡望向祈天河,睫毛顫了顫:“如果你真心想帶我走,隻有一個辦法。”
“什麼?”祈天河順著她的心思往下問。
“母親有一條十字架項鏈,可以驅邪,我親眼看到過她拿那東西趕走蝙蝠,我想你把它偷來給我。”
祈天河神情掙紮,最終點頭:“我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