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天河側過身,發現柳天明有蘇醒的跡象,連忙走過去。
過長的睫毛在不停顫抖,證實它的主人正在試圖睜開眼。
“柳天明。”祈天河叫了聲他的名字。
漆黑的雙眼是在一瞬間睜開的,瞳仁中駭人的光還沒散去。
柳天明坐起身,感覺到眼角的一絲冰涼,一抹指尖有血痕,左眼看東西模糊不清。他皺了皺眉,用了個治療道具。
祈天河看人頃刻間恢複,望著對方手裡的小藥瓶,目中閃過羨慕的光。
……這就是貧富差距。
柳天明餘光瞥見他的神情有點古怪:“怎麼了?”
祈天河勉強扯了扯嘴角:“沒什麼,在進行自我心理疏導。”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這時陳點水從椅子上起身:“感覺如何?”
柳天明取下項鏈,先是看了眼窗外,太陽刺目的光芒讓他彆過臉:“竟然已經這個時候了。”然後說:“所謂的考驗就是自己和自己打架。”
打贏了可活。
陳點水若有所思,又問祈天河:“當初你也是這樣?”
祈天河:“沒有,我口頭交流。”
“……”
祈天河又不能暴露鸚鵡的存在,隨意道:“反正就是說句話的事情。”
柳天明沉默了一下,本來要把項鏈還給他,轉而遞給陳點水,後者拒絕嘗試。不是擔心被一串項鏈搞死,而是如果自己也折騰這麼久才醒過來,和祈天河一對比,豈不是很丟人。
柳天明抿嘴……所以他得獨自丟人麼?
忽略氣氛的僵硬,祈天河收回項鏈言歸正傳:“接下來我會繼續跟女傭示好,同時告訴伯爵,這串項鏈會成為我送給她的訂婚禮物。”
柳天明麵色恢複嚴肅,就事論事:“辦法不錯。”
項鏈在祈天河手上,對伯爵來說始終是夜長夢多,兩種條件疊加,說服對方提前訂婚的成功率很大。
下午時女仆送來新的衣服,祈天河仔細檢查過,確定衣服上沒有汙漬。避免出現意外,他並未立即換上。
接下來的時間祈天河從黃昏一直躺到天色徹底黑下去,大約十點左右,風托著一股嗆人的煙味竄上來,喉嚨首先產生不適,他忍不住的咳嗽。
祈天河起身準備尋找味道的源頭,突然有人敲響房間的門。
門外是來送茶的女仆。
“園丁正在焚燒枯萎的玫瑰花,請您暫時忍耐一下。”
刺鼻的味道熏得人喉嚨仿佛要冒火,這時一杯涼茶的出現再適合不過。
祈天河低頭望著複古的茶杯,突然笑了:“這樣算不算進食?”
女仆麵色不變:“水不包括在內。”
“是麼?”祈天河端起杯子晃了晃,有幾片芝麻大小的花瓣碎片漂浮在水麵,現在天色已晚,走廊裡更暗,不仔細看根本分辨不出來。
女仆的神情終於有了細微的變化。
“瑞思,我白天才讚美過你的美麗,晚上你竟然想讓我死。”祈天河擺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女仆不再偽裝,恨恨看了他一眼,端著杯子離開。
走遠了身後傳來祈天河吊兒郎當的聲音:“這黑暗的世道啊!”
“……”
葬禮開始前的半小時,祈天河換好衣服下樓。
為了防止半路有人一盆臟水澆過來,他還特意提前問管家借來一件雨衣罩在外麵。
葬禮在老婦人生前最愛坐的那片草坪上舉行,靈柩很大很沉,暫時沒有合棺,老婦人和羅斯特先生躺在同一尊棺木中,臉色一個蠟黃一個慘白。
伯爵穿著一身黑裙,手扶在靈柩邊緣,輕輕在兩人中間放下一朵玫瑰。
當她重新站直身體的一刻,管家命人把棺材合上。
女仆站在兩邊各自手捧著燭台,管家毫無情緒起伏宣布:“禱告開始。”
以伯爵為首,眾人自覺排隊。
尖尖的下巴抵在拳頭上,伯爵的嘴唇不停顫抖,不知在說些什麼。伯爵的禱告很快結束,緊接著就輪到祈天河,他閉上眼敷衍著念了幾句《聖經》裡的話,管家突然冷聲打斷:“這不是禱告時該說的。”
祈天河改變策略沉默禱告,管家語調更冷了:“請您認真些。”
排在後麵的柳天明微微皺眉,明白另有玄機,禱告也是有要求的,可具體該怎麼做目前還毫無線索。
祈天河開始仔細回想這兩日的細節,試圖捕捉到相關的信息。
“禱告——”
“誠心禱告——”
悲涼的月光傾瀉在靈柩上,草坪被風吹得翻滾,十幾雙眼睛同時盯著祈天河,在質問他為什麼不誠心做禱告。
管家陰測測道:“禱告不完成,你的靈魂會永遠留在這裡。”
蠟燭被風吹滅了一根,緊接著是第二根,第三根……趕在女仆手上全部的蠟燭熄滅前,祈天河突然取出那串十字架項鏈。
周圍的女仆不約而同後退一步,一聲聲催命般的強硬要求跟著消失。
祈天河冷笑:“繼續啊。”
……繼續嗶嗶。
一串項鏈震懾不住所有人,緊接著他便用清澈的聲音開始吟誦:“做人一定要有一顆虔誠的心靈,哪怕終將塵歸塵土歸土,但我們的精神要永遠站著……”
遊走在四周的陰風似是嗚咽,含著怨恨與痛苦吹去另一邊,月亮躲到了雲層後。
不知為何,柳天明突然控製不住地產生反胃的衝動,陳點水亦然。
明明晚上大家沒吃什麼東西,這會兒隻覺得內心裡格外膩味。
管家強忍著惡心走上前:“可以了。”
祈天河不為所動:“老太太生前待我恩重如山,今天不禱告到天亮我絕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