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號花鋪?
章真桐下意識問:“那裡有什麼特殊的?”
祈天河懶洋洋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 照搬惡魔的話:“做好分內的事,不要多問。”
說罷悠閒地靠吸收鬼蛹補充能量。
驚駭的一幕映入眼,章真桐突然覺得這人根本不是負責扮演惡魔的玩家, 他就是惡魔本身。
拍拍手上的殘渣,祈天河站起身,章真桐下意識後退一步。
“是不是……該回去了?”他咽了下口水說。
祈天河嘁了聲, 似乎很看不上對方的膽小。
“走吧。”
兩個字像是要把人赦免一般, 章真桐心裡的沉重散去幾分,有一種解脫之感。
他寧願回血霧和玩家糾纏,也不想再和惡魔單獨共處在同一個空間。
祈天河淡淡吩咐:“那個礙事的靈堂管理員應該還在門口,一會兒你引開他,我找機會進去。”
章真桐愣了下,惡魔難道不該揮揮衣袖輕鬆解決難題, 區區一個NPC還得讓自己為他開路?
祈天河不耐煩說:“我現在的身份是菜鳥。”
章真桐後知後覺點頭,因為現在時間緊迫,出來超過五分鐘容易被發現端倪, 他下意識忽略了其中的幾個疑點, 快速奔進通道並製造出動靜。
確定靈堂管理員暫時被纏住,祈天河方才鬆口氣。
血霧比先前淡了不少,估計離徹底退散也不會有多久。
鸚鵡突然說:“跑。”
祈天河不明就裡,但還是以最快速度衝刺, 期間回過頭一看,靈堂管理員不再理會章真桐,反而凶惡地望著自己,手上還舉著一個冰錐。
什麼仇什麼怨?
奔跑的時候他想起什麼,摸了下空蕩蕩的脖子連忙召喚回屍犬,把牌子從它脖子上取下來, 幾乎是在剛剛交接完的刹那,冰錐已經快要砸到後腦勺。
靈堂管理員居高臨下望著蹲在屍犬邊的祈天河,後者乾笑一聲,展示了一下牌子:“我是有身份的人。”
大約三十秒的對峙後,靈堂管理員才轉身離開。
祈天河籲了口氣,靠在屍犬身上失神望天:“差點涼了。”
隨後走來的章真桐見到像是一攤爛泥模樣的‘惡魔’,目中流露出幾分欽佩,心道不愧是能勝任惡魔角色的人,演技逼真到每一次呼吸都很講究。
祈天河同樣在觀察章真桐,暗歎不愧是能勝任惡魔助手角色的人,章真銅留給人的印象就是個暴脾氣小寸頭,偶爾會對他人流露出一丁點的善意,這種恰到好處的拿捏很難引起其他玩家的懷疑。
自己甚至懷疑過周枝,也沒覺得這人哪裡有不對勁。
“彆泄露了我的身份。”緩了下祈天河站起身,收起屍犬,目光睥睨地看了他一眼。
章真桐頷首:“我知道該怎麼做。”
大家在一條船上,哪頭先倒了都不行。
“還有一件事,儘快找到靈車,第一時間向我彙報。”
章真桐猶豫了一下:“如果被其他人先一步發現……”
“毀掉。”
章真桐愣住,靈堂管理員唱得歌裡反複強調惡魔在尋找他的靈車,這難道不是一件很重的工具?
祈天河說得煞有其事:“靈車要是被其他玩家控製更糟糕。”
血霧就要徹底散去,祈天河給了他一個眼神,章真桐知道兩人獨處的畫麵不適合被人看見,邁步離開。
祈天河:“走了麼?”
鸚鵡:“走了。”
祈天河摸著口袋裡的靈車鑰匙,眼神晦澀不明,末了說:“麻煩。”
是真的很麻煩。
一旦惡魔再次聯係惡魔助手,自己沒有趕過去,那畫麵一定很喜感。
“不用想得太複雜。”鸚鵡分析:“第一次雙方碰麵肯定依賴的是遊戲,譬如提示音告訴惡魔助手在哪個時間點去哪裡見麵,但傳話筒的工作副本最多做一次。”
現在惡魔誤把祈天河當做助手,有事直接出麵聯係的可能性較大。
以防萬一,祈天河萬事都會往最嚴重的地方想:“他們之間會不會有什麼心靈感應?”
鸚鵡:“有的話還能被你冒充?”
“……”
第三次血霧沒有死人,宋牧是唯一受傷的玩家,攤主重新出來賣花時,祈天河在一個攤位旁碰見他,傷得挺嚴重。
祈天河:“碰上惡魔了?”
“還要再倒黴一些,”宋牧沒什麼表情說:“惡魔追殺巫將時,他們剛好跑到我附近,被拿來擋刀了。”
“那是挺慘的。”
宋牧注意力集中在攤位上,忽然說:“給我一盆最貴的。”
攤主遞給他一盆萬壽菊:“您是第三位達到消費標準的人,本店將免費為您提供一條關於惡魔的信息。”
宋牧居然沒有排斥祈天河聽,還讓他也挑盆貴的。
祈天河瞬間明白這是要拚湊信息,搖頭:“我在你之前已經買過了。”
他故意模糊了時間點,給人自己是第二個買花的錯覺。宋牧不由對他高看一眼,祈天河輕車熟路道:“巫將讓我這麼做的。”
宋牧若有所思,看來偶爾也不能忽視會抱大腿人的存在感。
“惡魔擅長偽裝,但不擅長編故事。”攤主一開口,宋牧立馬豎起耳朵仔細聽:“靈堂管理員比惡魔還討厭,是個欺軟怕硬的家夥。”
攤主的話到此結束。
信息水分有些大,後一句聽著跟惡魔沒太大聯係。
宋牧問祈天河:“你得到的信息是什麼?”
回想不久前的見麵,祈天河說:“惡魔有分|身的能力。”
這線索要比攤主說得直觀很多,宋牧聞言目光微亮:“越早達到消費額,獲得的信息越有用。”
他判斷的沒錯,作為第一個被評為優質客戶的人,祈天河得到的線索最為明朗,用得好甚至可以窺破惡魔助手的身份。
兩人並肩往前走了一會兒,身後突然響起靈堂管理員的聲音,叫今天所有到的賓客去靈堂。
喇叭的傳音效果不大好,中間伴隨嗡嗡的怪音。
靈堂不知遭遇了什麼,好幾個花圈摔在地上,白色的紙花上麵還有鞋印,好像是什麼人踏在上麵跑走時留下,巫將最後一個回來,目前活著的玩家僅剩六人。
人一齊,靈堂管理員氣急敗壞道:“有人冒充賓客偷渡進來,誰先找到他,考驗會加分!”
祈天河捧殺:“您這麼厲害,親自出手對方肯定束手就擒。”
靈堂管理員恨得咬牙切齒:“那個混蛋有一把特彆厲害的武器,直接劃破了我的皮膚。”
說完掀起袖子,露出指甲蓋大小的傷口。
“……”
祈天河和宋牧對視一眼,同時想起攤主形容靈堂管理員欺軟怕硬,僅僅因為皮膚破了口子就不敢追究‘偷渡者’的責任,如果是惡魔呢?
康楊當初可是乖乖交了三百元罰款,假設惡魔那時候也在玩家當中,哪怕屬相是假的亦或是佩戴假胸牌,靈堂管理員估計也不敢站出來指責。
祈天河蹙眉,排除章真桐和自己,惡魔可能是任何一個人,包括新來的宋牧。惡魔擅長偽裝,隨時能殺掉一個玩家冒名頂替。
這時周枝很現實道:“就算我們有發現,你能把他趕出去麼?”
一句話說出眾人的心聲。
靈堂管理員依次發放了一個小冰錐:“用這個紮進對方的身體裡,能使人瞬間失去反應能力。”
周枝笑容諷刺,敢情他們不但得找賊,還得幫抓賊。
靈堂管理員仿佛看出他在想什麼,嘴角的弧度慢慢擴大:“我隻要冒牌賓客的命,找到的人可以得到他身上的錢財。”
邊說臉上全是幸災樂禍:“這霧氣可還有好幾輪呢。”
大部分玩家身上的錢已經耗得差不多,彆說真正的幸運花,現在買盆替代品都難。真要再遇到惡魔,隻有束手就擒的命運。
靈堂管理員:“趁著血霧尚未降臨,請各位抓緊時間。”
祈天河拿著小冰錐在市場上晃悠,或許和強行進來的賓客有關,第四次血霧遲遲沒有降臨,副本留足了時間讓他們找人。
周枝從後麵走來,看見還有心情和賣花老板侃大山的祈天河,不解問:“不去找人?”
祈天河歎道:“就算找到了我能打得贏?”
“……”
都怪菜鳥活得太久,周枝差點忘了這是原本遊戲投放進來的炮灰。不禁感慨道:“說不準你最後還真會一一把我們這些老油條送走。”
祈天河識趣地跳過這個話題:“賓客應該是遊戲新投放的玩家,要致傷不致死,太難了。”
稍不注意就會攤上殺死玩家的處罰,何況進雙S副本的人各個不是善茬,誰會傻站在那裡任人捅。對於周枝這樣實打實的高級玩家來說,有能力搏一搏,祈天河就算了,沒那心思。
還是專注找幸運花實在的多。
血霧快降臨前,空氣像是蒙了一層紗,四周全是淡淡蒼白的霧氣,玩家幾乎都去往了霧氣深處,隻餘祈天河一人還在逛靈堂附近的花鋪。
“客人想買什麼,童叟無欺。”
祈天河頭疼:“怎麼又是你?”
一臉微笑的青年自顧自介紹起花種。
祈天河:“我隻對幸運花感興趣。”
自從升級為優質客戶,青年對他的稱呼都變成尊稱:“您可以考慮買一盆幸運花的替代品。”
NPC的話就是一個模板的複製粘貼,祈天河之前交流的幾家店老板,差不多是一樣的說辭。搖了搖頭正準備離開,忽然腳步一頓,祈天河換了種措辭:“你這裡有沒有真正的幸運花售賣?”
青年來來回回還是那麼幾句話:“選對一盆幸運花並不容易,建議考慮替代品。”
這一次祈天河沒有不耐煩,反而饒有興味地挑了下眉……竟然沒有否認。
證明是有了?
青年能麵不改色賣假貨,完全可以搬出一盆假花哄騙說是幸運花誘惑自己買,可他並沒有那麼做,隻是一個勁推銷替代品。要麼是想薄利多銷,要麼……就是對方覺得自己根本買不起。
祈天河記得曾經在商場逛名表時,正好有一對穿著普通的父女經過,父親一看便是乾體力活的,皮膚黝黑,手上還有不少傷口,女孩覺得表挺好看的,路過時隨口問了句價格,售貨員的態度十分敷衍,乾巴巴說了句‘十萬多,’就轉頭和彆人聊天。
拋去成見等尖銳的世俗問題,究其根本在於售貨員覺得這對父女根本不可能成為目標客戶,類似的關係套用在青年和自己身上或許也一樣。
為了證實猜測,祈天河故意語氣囂張說:“贗品我看不上,拿真正的幸運花出來,有幾盆我買幾盆。”
青年一動不動,微笑著回應:“客人明明就沒剩多少錢,請不要打腫臉充胖子呢。”
“……”
鸚鵡:“這些NPC能看到你身上的餘額。”
祈天河嘴角一抽:“為什麼不早點說?”
鸚鵡:“鍛煉你的心理素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