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光過後, 是嗡嗡的耳鳴。
耳朵似乎化為了一個回音長廊，嗡嗡的響動以致幾乎讓人出現幻覺。祈天河捂住耳朵，??音反而愈發大, 他分?清是?是幻聽，有一種細小的波動……像是植物破土, 又似蠶蛹化蝶……總之是一種孕育出新生命的動靜。
?知過去多久，脫落的殼掉??了地麵，細弱的蟬鳴??逐漸替??開始的嗡嗡強音。
??源距離他太近，祈天河嘗試睜開眼睛, 雙目頓時產生一種灼燒的疼痛，仿佛直麵了太陽。
……蟬鳴一??, 白晝。
《民間獵奇故??》裡關於天河最新的續寫便有這麼一句話。
“測試開始了。”
主管的??音沒有一開始的氣急敗壞，反而揣著笑意。
白茫茫的一片中, 祈天河並?知道??他對麵的四十七號玩??慢慢站起身, 嘴角幾乎咧到耳朵根，重複同樣的話：“測試開始了。”
一浪接著一浪, 數道?同NPC的??音重疊??一起, 反複提到測試一詞。
“跟??來, ”儘管沒有人??看?, 四十七號玩??依舊做了個請的姿勢, 笑嗬嗬道：“??帶你?去做測試。”
他的??音越來越遠, 祈天河豎起耳朵, 隻??勉強辨認出對方進了電梯。沒有選擇的?況下, 他選擇跟上。
這次電梯順利上行。
祈天河就站??靠門的地方。依稀感覺光芒好像沒那麼耀目, 他嘗試睜開眼……電梯兩麵都是鏡子，一張詭異微笑的麵孔清楚透過鏡麵反射，那人正站??自己身後, 散開瞳仁的眼睛一動?動注視著他。
寒意從脊椎骨一直爬到脖頸，祈天河猛然想起巫將的存??，一扭頭，巫將正安靜地站??旁邊。
蟬鳴??沒有停止過，四十七號玩??說話時嘴巴誇張地上下開合：“彆認錯人了。”
‘人’字的音念得格外重。
旁邊的人是?是真的巫將？
這個念頭突然就??腦海中浮現，祈天河?自覺地往另一側靠了點。
巫將???這時緩慢地扭過脖子，電梯的光線下病態的麵容更加毫無血色，過黑的雙眼像是女鬼一般，眼珠子都?動的。
“影子。”他突然沒有感?地開口。
“什麼影子？”祈天河繼續拉開距離，然而電梯的空間有限，雙方間連半米都?到。
巫將?：“你的影子??哪裡？”
祈天河愣了下，隨後瞳孔一顫，側頭垂首轉了一圈，發現竟然是自己沒有影子。
……而巫將?是有的，就??斜側麵。
電梯門開了，祈天河抬起頭，明明過去了這麼久，居然?到十三層。
強光再次襲來，祈天河反射性閉上眼，四十七號怪笑著：“小心點，有一塊區域??炸通了。”
策劃部是怎麼沒的，大??都心知肚明。
四十七號的腳步??很輕，祈天河??感覺到身後還有一道腳步??，最後出電梯的應該是巫將。
“所以你剛剛??怕什麼？”
巫將獨有冰涼的嗓音自背後飄過來。
祈天河有些尷尬地笑了笑：“抱歉，可??嚇到你了。”
頓了頓又說：“跟??的?殊體質有關，遇到鬼怪過多的地方，體內鬼氣就會失衡，容易淪為半人?鬼的狀態。”
??故??的副本裡，他就瘋魔過幾次，真假摻半的話哪怕是巫將也???做到完全分辨。
腦海中回憶著十二層辦公區域的位置，快要走到那個位置的時候，腳步停了下來。
“跟上來啊。”四十七號的??音出現??前方。
祈天河沒有動。
“快點，彆耽誤了測試。”四十七號又催促了一句。
祈天河：“前方沒有路。”
四十七號臉上的笑容瞬間??，麵色陰沉道：“沒有路，??是怎麼走過來的？”
細弱的蟬鳴一直回蕩??耳邊，祈天河?由自主回答道：“你有翅膀，蟬的翅膀。”
四十七號?緒變化很快，大笑出??，脖子上縫合的針腳因為劇烈的顫動掙開，他歪著脖子道：“電腦就??這附近，你?需要各自找到一台。”
巫將：“然後呢？”
四十七號：“輸入命令，命令是‘yoff’。”
說完他一副看好戲的表?，準備欣賞兩人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晃的畫麵。
祈天河的實際?況更類似一個蹣跚學步的嬰兒，步子邁得很小，前腳踩實後身體隔幾秒鐘?跟著前傾。
巫將這時好像又快他一點，?走到一處時突然駐足。
祈天河：“怎麼了？”
“說?上來，”巫將側耳聆聽周圍一切細碎的??音：“感覺?大好。”
漂亮的眉頭今天已經?知是?幾次皺起，祈天河正??仔細回想有沒有什麼道具??對抗強光，鸚鵡像是及時雨一樣突然出現：“後退，左拐。”
祈天河準備依言照做。
鸚鵡?忽然說：“倒退著走，彆回頭。”
巫將耳力極佳，??祈天河腳步??遠離的刹那，立馬明白他??做什麼。
祈天河準備提醒他彆回頭，巫將?已經先一步反應過來：“隻??倒退著對?對？”
祈天河：“你知道？”
巫將：“剛想辦法睜眼了幾秒，白光中有彆的顏色，是安全指示牌，上麵的腦袋和身體是反過來的，似乎是一種警告。”
兩人一路後退，這種滋味令人極度?適，有一種失重感，仿佛身後就是萬丈懸崖。差?多走了一百步，鸚鵡提醒：“差?多了，左拐。”
祈天河胳膊一直是有些僵硬地垂??兩側，偶爾會抬起來摸一下周圍有沒有障礙物。
?指忽然一僵，這一次摸到的?是空氣，而是一扇門。
蟬鳴??出現波動，細弱中夾雜著一絲尖銳，祈天河依稀覺得這一層的蟬鳴??和四十七號有密切關係，或者說受他的心?影響。
此刻這種叫??明顯流露著?虞。
祈天河微微勾起嘴角，四十七號?願意讓他?進去的地方，應該就是存放電腦的區域。
桌角，軟玻璃桌墊，鍵盤……?稍稍再往前探了一些，終於摸到了顯示屏。現??就隻剩下一個?題，如何??強光中視物。
祈天河嘗試著??眼前蒙了層遮光布，這是搜羅到的唯一和光源有關的道具，效??寥寥，?過有勝於無，至少看到了光標就停??需要輸入指令的地方。
眼睛酸澀地疼，祈天河閉目緩了緩，以最快速度敲擊鍵盤。
巫將這時已經輸入完畢，發出一??嗤笑。
祈天河最後一個字母沒有敲下去：“出現什麼了？”
巫將：“這個詞??表解雇，莫非你還指望??開出好東西？”
祈天河終於按下最後一個字母，眯著眼粗略看了一下，是三道題目：
1.十二到十三層間的樓梯有多少階？
2.金蟬脫殼後，它要做得?一件??是什麼？
3.什麼時候是殺蟬的最好時機？
最下麵的字跡模糊又血腥：回答錯誤，你將??公司裁員。
??閃瞎眼前，祈天河連忙閉好眼睛：“?二個和?三個?題??大概有些想法。”
巫將給出關鍵詞：“人皮，白天？”
祈天河點頭：“金蟬脫殼後會披上人皮，四十七號就是最好的例子。”
先前??十二層時，他清楚聽?蟬脫殼的??音，四十七號也暴露過有翅膀的??實。至於?三個?題，相當於送分題，任務提示裡有說過白天永遠要比夜晚安全。
玩??安全的時候，NPC的處境往往就?那麼好了。
巫將：“麻煩的是?一道題目。”
說來好笑，他?曾經從十二層下到二層，又從二樓爬到十五樓，?連樓梯階層的大致數目都說?出。
“去確認一下吧。”祈天河開口。
雖然是下策，眼下也沒有更好的法子。
四十七號??看到他?走出來時，尖細又誇張地發出鳴叫。
祈天河從中聽出幸災樂禍的味道，徑直往前走，?幸中的萬幸，樓梯間的怪物已經消失，他強撐著眼皮，發現白芒中似乎還混淆著霧氣。慘淡濃稠的霧如流動的雲，一上一下，中間有個連接點，整體瞧著就是一張怪物的嘴。
可悲的是強光下根本看?清樓梯的階層，除非親自嘗試。
“炸掉。”
兩道??音?約而同地出現。
祈天河偏頭朝向巫將的方向：“看來???想法一致，炸掉階梯，層數就是零，可以省去數的過程。”
“……”
巫將??確定的是，假設放??幾小時前，他絕?會想出這種路子，如今是受了誰的影響，答案?言而喻。
祈天河格外慷慨，根本?提讓巫將出道具的??，儼然已經掌握好狗大戶的精髓。
“請你看煙花。”這句話是對鸚鵡說得。
今天?二次火樹銀花誕生，他閉著眼?知道狀況，?劈裡啪啦的??音此起彼伏，樓梯碎裂時一個石塊朝這邊飛來。
感覺到空氣流速的?同，祈天河一個側身，險險地避開。
與此同時，底下傳來一??嚎叫。
祈天河：“好像有……”
‘人’字說出口前，改為‘鬼。’
這道??音實???像是人??發出的，完全就是影視劇裡那種厲鬼死前的哀嚎，?是一段淒厲的吼叫，純粹陰森森的怪音。
巫將渾然???意：“這隻鬼位於階梯儘頭，應該是等著???自投羅網。”
世??難料，祈天河這一通亂丟道具，它也跟著遭了殃。
倒退著走回去，填答案時祈天河輸入一個壯觀的零。
光標?停閃爍，沒人操控的?況下胡亂晃動，就像是電腦中了病毒。
祈天河試著按了一下，就是這一下，徹底死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