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霽一哂:“你倒挺會想。”
“為什麼不可以?”天狼微濕的鼻端蹭過楚霽的下頜,“你不是已經原諒我了嗎?”
楚霽被他弄得有點癢,常年不見陽光的皮膚上泛起了一小片細細的粟栗。
他一把推開天狼,看不清是怎樣動作的,很輕巧地就從對方身下鑽了出來,順手還在他後頸處捏了一下:“那是我心情好的時候的獎勵,你乖一點,就還會有。”
楚霽說著,走到角落,用腳尖挑了一下那匹已經被凍硬了的雅庫特馬,對天狼道:“我有點餓了,匕首劃不動這匹馬的肉,你過來把它處理一下。”
之前幾次食物都是楚霽在處理,因此對於他的話,天狼也沒有任何怨言。
他上前叼住馬的喉嚨,將它拖到火堆附近,等到馬肉上的冰稍微化開一些後,爪子按住馬的腹部,鋒利獠牙咬住肉質最結實的後腿,用力向後一撕——
馬腿被撕開的同時,暗紅的血液也淌了出來,浸透天狼的牙齒。接著卻見他皺起眉,轉頭看向楚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楚霽:“怎麼了?”
天狼頓了頓,解釋道:“這匹馬懷孕了。”
懷孕的時間應該還不長,從外表看上去並不明顯,他也是因為剛才腳下的觸感不對才發現的。
楚霽先是一怔,隨即了然道:“難怪。”
難怪之前這匹馬那麼不顧一切地拚死反抗。
但冰原之上的世界就是這樣,弱肉強食,冷血殘酷,並不會因為那匹馬腹中孕育著一個新生命,而對它有所仁慈。
換作任何一個獵食者,都一樣。
楚霽默了默,道:“那肚子上的肉就先不吃了。馬腿放在火邊多烤一下吧。”
天狼“嗯”了一聲,又撕扯兩下後,終於把整條馬腿撕了下來。
他拖著馬腿放到火堆旁,又將剩下的部分叼回角落存放,最後舔乾淨臉上和爪子上的血跡,挨著楚霽趴回了火堆邊。
縱使燃起了火堆,山洞裡氣溫依舊很低。楚霽被凍得手腳冰冷,下意識蜷起身子,讓自己陷進了天狼腹部溫暖的絨毛裡。
這幾天的相處下來,這個動作幾乎已經成了一種習慣。天狼十分自然地將尾巴搭在他身上,前方傳來火焰跳動的劈啪聲響,隨著身下天狼呼吸的起伏,楚霽周身終於緩緩泛起了一點暖意。
天狼打了個嗬欠,想起什麼,忽然問:“你之前說,已經聯係上了你的隊友,是真的嗎?”
這次楚霽短暫地猶豫了一下,告訴了他真話:“嗯,真的。”
天狼沉默片刻,低聲問:“那你要去找他們嗎?”
其實在這句話問出口前,他就已經知道了答案。
果不其然,楚霽默了默後,淺提了一下唇角:“我遲早要跟他們彙合的。”
——他說的是事實,人類的體質不可能在冰原上長期生存,而且之前在路上,他已經收到了隊伍發來的信息,隻是一直沒來得及看。
天狼也知道自己不可能讓他留下,沉默於是再次在兩人間蔓延。
洞口外傳來積雪掉落在地的動靜,簌簌一聲。外麵的世界廣袤無垠,荒蕪土地之上,人類與變異種兩相拉鋸;但此時此刻,在這個火光微弱的狹小洞口裡,仿佛隻剩下了他們倆。
一個處心積慮的人類,和一頭失憶的變異種。
經久不衰的長風吹拂過平原與冰川,良久,天狼垂眼看著楚霽,開口問:“你們氣泡壘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