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叫顧慎的男生,看起來人畜無害,滿臉純良,但南槿很清楚,在列車上的事情,是單純運氣好所無法做到的……這需要非常強大的觀察力。
“那個……”
顧慎小心翼翼問道:“阿sir,筆錄做完了麼?我可以回家了麼?”
南槿有些猶豫。
魏述沉默摩挲手指,看著筆錄,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吱呀——”
便在此時,審訊室的門被緩緩推開。
“老師。”南槿恭敬起立。
魏述連忙小跑將檔案送了過去,杵龍頭杖的老者立在門前,隻是瞥了一眼文件,便笑著擺擺手示意魏述自己留下即可。
“年輕人,來。”他微笑對顧慎招手:“我送你回家。”
這句話怎麼聽起來怪怪的……
顧慎退後兩步,腆著臉笑道:“老先生應該很忙吧?其實我忽然不是很想回家了……睡在這裡也挺好,有暖氣有美女再來床被子就夠了。”
……
……
15分鐘後。
一輛黑色商務車緩緩行駛在郊區道路上。
真的很緩。
按照這個速度……抵達目的地可能需要等到天亮。
顧慎坐在副駕駛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年齡大了,開車要注意安全,深更半夜的,出什麼事情就不好了……”主駕駛位的老人微笑扭頭:“等急了,年輕人?”
顧慎苦笑:“哪敢……”
“你的膽子可沒有那麼小。”樹先生輕描淡寫道:“車廂的那段監控我看到了,通過近距離觀察A-009的報紙,推斷出問題的‘答案’,你觀察力很好,運氣也不錯,當初如果發生了肢體接觸,那麼現在已經是一灘屍水了。”
嗯……看來自己接過“戒尺”的那段畫麵丟失了。
顧慎緊了緊衣襟,尷尬笑道:“運氣好運氣好。”
這位被尊稱“樹先生”的老者,麵容溝壑縱橫,但雙眼一片清明,毫無渾濁之意,在他身旁,不會感受到一絲一毫的壓力,反而如同沐浴春風。
“正常人接觸‘超凡事件’,不會像你這樣鎮定,活下來之後,也不會滿臉平靜。”樹先生笑了笑:“我們這次是單獨相處,你沒有什麼問題想問嗎?”
“……當然有。”顧慎小聲地歎了口氣,“但有些問題,還是不問比較好,這個道理我還是懂的。”
真是個聰明的少年啊,老人讚許地點了點頭。
不過有些問題,不是一定要問,才能說的。
“A-009失控之前是古文會的一名成員,這個組織遍布五洲,研究禁忌科學,她成功掌握了‘腐蝕溶解’的超凡力量,也成功將自己送入深淵。”樹先生劈裡啪啦說了一大堆:“然後……她就變成了現在的樣子,出於某種研究需求,我們沒有直接殺死她,而是不斷關押,轉送。”
“你運氣不錯,見到了她,而且還活了下來,現在已經有人開始關注你了……這個世界很快就會變了,你要不要考慮一下抱根大腿……比如說我?”
說完樹先生微笑望向少年。
“……啊嘞,你剛剛說什麼,我沒聽見。”
顧慎演技拙劣,故作茫然,指了指車窗外:“剛剛有條狗在叫,還是瘸的。”
車開得很慢,路邊真的有一條瘸狗平齊,看起來兩者正在競速,而且速度差不多。
老人額頭有黑線浮現。
一腳油門。
轟鳴聲音震破黑夜——
強烈的推背感將顧慎牢牢壓製在座椅上,開車的老人麵無表情,油門踩到底,這輛稍顯笨重的商務車靈活地騰轉挪移,疾馳在郊區空曠的夜路上。
十分鐘後。
“到了。”
老人停車,顧慎奪門而出,麵色灰白,扶牆乾嘔起來……這老家夥報複心太強了,剛剛的車速一度飆到了180碼!
顧慎嘔吐的功夫,老人觀察著麵前斑駁老舊的筒子樓,眼神凝了凝,調侃笑道:“住這?這麼窮啊,真不考慮抱根大腿?”
“呸。”
顧慎憤憤盯著老人搓手指的動作:“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彆想拿金錢收買我……我很有骨氣的。”
“哦……這樣麼?”樹先生開懷大笑:“佩服佩服。”
“威武不能屈的少年啊,這是我的號碼。”老人緩緩搖上車窗,最後夾縫遞出來一張紙條,“改變主意了隨時打電話。”
顧慎瞥了眼紙條,將這串數字記了下來。
紙條一閃,“嗤”的一聲,無火自燃,徐徐化為灰燼,老人絲毫不拖泥帶水,留下飄飛的紙張灰燼,踩下油門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