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進包間坐下。
ktv光線搖晃,有人把麥克風遞給薑竹瀝,她笑著謝絕:“扁桃體發炎,嗓子啞了。”
話音一落,斜對麵一道目光掃過來。
薑竹瀝下意識地抬起頭,還未對上,對方就迅速移開了眼神。
是看錯了嗎……
她垂著腦袋,腳尖踢踢茶幾。
又自作多情。
“化學老師住院了?什麼時候的事?”
正低著頭發呆,人群裡突然傳出一聲驚呼。
這些年聚聚散散,同學群也難聚全人,總有漏網之魚,看不到前麵發過的公告和信息。
林鶴一臉正氣:“對,我跟竹瀝去看過了。老師身體還不錯,歡迎其他同學也去看望。”
這話一出,大家都有些錯愕。
後知後覺地,琢磨話中的信息量。
“是我,和小白,在醫院裡偶遇了你。”薑竹瀝抬起頭,毫不留情,“能不能拜托你,不要漏掉他?”
薑竹瀝本來還想跟大家說一聲,彆誤會她跟段白焰現在的關係。雖然他們當時戀愛談得轟轟烈烈,但分手也是事實。
可林鶴這個逼樣兒,她突然就不想解釋了。
如果告訴大家她跟段白焰早已分手,下一秒林鶴就敢說她是他女朋友。
同學們靜了幾秒。
她這副十足十的護犢子表情,讓隱沒在黑暗裡的段白焰不自覺地微微一僵。
“瀝瀝還跟以前一樣——”短暫的靜寂,同學C笑著學她,“‘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段同學!’”
“我以前哪有那麼中二!”薑竹瀝的臉蹭地紅了,“你說的那是美少女戰士!”
同學們笑成一團,林鶴還沒反應過來,愣了一會兒,執著地追問:“你倆不是早就分……”
並非林鶴洞若觀火,實在是醫院偶遇那次,段白焰和薑竹瀝的互動太彆扭。而後他隻是詐了薑竹瀝一下,她的反應就驗證了他的猜測。
所以他覺得,自己還是有戲的。
可下一秒,段白焰打斷他,涼涼地看過來:“你在做夢?”
四目相對,林鶴遲疑地咽咽嗓子。
他感到不可思議,不懂兩個人都分手那麼多年了,怎麼還能這麼默契。他們這一唱一和,倒弄得他下不來台。
有同學主動解圍:“林鶴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彆人家鬨鬨彆扭,你就以為分手了。”
“對呀,小情侶之間鬨彆扭很正常的,何況他們這種老夫老妻。”
……
“不是,我真的……”林鶴還要辯解。
包廂門微微一動,一陣香風席卷而來,眾人抬頭,見一個年輕女人提著手袋推門而入,兩眼笑成橋,雙掌合十連連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來晚了。今天公司裡有個小明星耍大牌,拖了會兒時間。”
她留著及肩短發,發尾燙出了內扣小卷,托出巴掌大的一張臉。因為皮膚質感好,連這種略顯稚嫩的發型也能駕馭住。風帶起淺杏色風衣的衣角,露出白色T恤一角,大方乾練,又不失俏皮。
立刻有人興奮地叫她:“筱筱!來坐這邊!”
“好啊好啊。”何筱筱笑著走過去,高跟鞋噠噠響。
薑竹瀝眼中笑意漸隱,微微抬眼,目光安靜地黏到她身上。
何筱筱笑著走進人群中,回答他們七嘴八舌的問題。
“頭發?頭發很久之前就剪短了,我覺得這個發型也挺好看的……”
“是啊,我現在做明星經紀人,每天都能見到很多大明星……可以啊,下次見到他,幫你要簽名。”
“沒有,也沒有很忙,畢竟是我喜歡的工作嘛……”
……
高中同學裡,在娛樂圈工作的人很少。
何筱筱是這些人中最高調的一個,天天在朋友圈裡吹自己跟某個大牌關係好,生怕彆人不知道她在做經紀人。
“話說,那個。”有人小心翼翼地插嘴,“我記得高中時,班長也是這個發型?”
同學們短暫地靜默。
包廂裡光線昏昧不明,何筱筱抬起頭,遙遙望了薑竹瀝一眼,微頓,又輕飄飄地移開視線:“我不記得了。”
“竹瀝……”程西西小心翼翼地摸摸她的手。
薑竹瀝收起目光,回頭朝她笑笑:“我有點兒餓,我們出去買點零食吧。”
***
ktv的便利店開在入門處,透過巨大的玻璃牆,能看見夜空中的星星。
“你看,我就說吧,早讓你警惕ABB型的名字,你不聽。”程西西朝購物筐扔進一袋薯片,憤憤不平,“我都找到規律了,ABB的名字,不是綠茶就是白蓮。”
薑竹瀝樂不可支:“罵誰呢?你也是ABB。”
程西西:“……”
程西西:“我……”
“沒必要這麼生氣——你要不要喝酸奶?”薑竹瀝低頭看標簽,“我跟何筱筱也這麼多年沒見過麵了,好歹一起考過高考,能有什麼血海深仇。”
“可你那時對她那麼好,她……”
“都過去了。”
如果要薑竹瀝去敘述,還真沒什麼好說的。
中學時代,何筱筱就是她那位“有心臟病”的同學。先天性心臟病分很多種,薑竹瀝在大學之後才知道她得的是最無關痛癢的那個類型,可她當時表現出來的症狀簡直要人老命,弱柳扶風,一步三喘,做個課間操都恨不得薑竹瀝能背她下樓。
那時的何筱筱受人恩惠,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啊眨:“我一定會報答你的,竹瀝。”
伶俜歲月,薑竹瀝沒指望她報答她。但一來二去,兩個人關係變得很好,好到無話不談,連程西西偶爾也會嫉妒。
直到薑竹瀝和段白焰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