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句話,無論如何都說不出來。
他希望她回來。
四年前就希望。
薑竹瀝停了一下,輕聲打斷他:“段白焰。”
他抬起頭,眼底血絲遍布。
“你也就會欺負我。”
聲音很輕,有些委屈。
而她像四年前一樣,沒有回頭。
***
段白焰在原地坐了很久。
從陽光熱烈,坐到日暮黃昏。
他這幅樣子,熊恪簡直不能更熟悉。
仿佛一夕穿越回了四年前,他紅著眼眶趕薑竹瀝走,人家真走了之後,他又回到病房門前,坐在她坐過的地方,麵無表情、一動不動地待到深夜,仿佛要立地成佛羽化登仙。
熊恪納悶得不行。
按理說,段白焰吃的虧也不少了,怎麼一點兒都不見長進呢。
“大熊。”
結果下一秒,段白焰突然開口,倒把他嚇一跳:“嗯?”
“我做錯事了嗎?”
熊恪有些猶豫:“想聽實話?”
“……嗯。”
“你活該,自找的。”
段白焰:“……”
“四年前,你們分手,你在病房裡吸氧,薑小姐就一個人坐在外麵哭。”
熊恪回憶當年,仍然感到手足無措。
他沒安慰過女孩子,站在旁邊不知道該怎麼辦,索性打電話把自己的弟兄們全叫了過來,一排黑衣大漢,排著隊給薑竹瀝送紙。
她哭得神誌不清,上氣不接下氣地感謝他。
“我那時候搞不懂,她在哭什麼。”熊恪道,“現在想想,也許能明白了。”
那應該是她第一次,這樣清醒地認識到這段關係。
選擇權看似在她手上,其實招招緊逼。他一直在逼她低頭,逼她妥協。
偏偏她又舍不得放手。
段白焰有些錯愕:“我從沒聽你提起過。”
“你也沒問過。”熊恪提醒他,“你從不在彆人麵前,提‘薑竹瀝’這三個字。”
他的獨占欲誇張到,不想讓彆人知道她。
欲望作祟,這樣的愛情經不起推敲。事關深情,詞段句讀都像詛咒。
段白焰沉默一陣,突然感到難過:“我是不是沒有機會了?”
這麼多年,熊恪看著他從一個誌得意滿的少年,成長為一個可以獨當一麵的男人。
卻從沒見過他流露出這樣茫然,茫然到幾近無助的神情。
他神色一軟:“不一定。”
“我們……還有這個。”他猶豫片刻,拿出了薑竹瀝的手機。
***
程西西在第二天清晨,收到一個同城快遞。
是薑竹瀝的手機。
她感慨:“段白焰也太狗了,把人莫名其妙地帶走幾天,病懨懨地給送回來,連個新手機都舍不得送你?”
薑竹瀝有些意外,原以為他不會還,甚至打算買新的。
不過這樣正好,又省下一筆買手機的錢。
去醫院的路上,程西西一隻手撐著下巴,上下打量她。
半晌,得出結論:“你瘦了。”
薑竹瀝不信。
“你現在這個樣子,上鏡肯定比我好看。”
“你還在減肥?”薑竹瀝笑了,“真執著。”
“有沒有聽過名言?要麼瘦,要麼死。”
這話薑竹瀝並不讚同。
程西西早年做吃播弄壞了胃,時不時要犯一犯病,她怕她節食節出命案:“按時吃飯。”
小閨蜜笑眯眯地應下。
薑竹瀝去醫院做了個體檢。
她的燒差不多全退了,隻是扁桃體仍然又疼又癢。頭疼的是她此前流鼻血,且高燒與感冒都反反複複,她很擔心自己命不久矣。
好在體檢報告出來,沒什麼大礙,隻是病毒性感冒。
醫生看了她的用藥史,給她開了幾味清熱降火的藥,特彆叮囑:“有空的話,多運動一下,不要想太多。”
她訥訥地應下:“嗯。”
拿出手機,正想記藥。
屏幕上突然彈出一個對話框,繼而接二連三地,跳出清熱降火的菜譜。
“……誒?”她愣了愣,點進去,發現是微信上一個陌生人發來的。
白色頭像,名字是原始代碼,朋友圈裡什麼都沒有。
一個三無小號。
這個手機雖說在段白焰手裡待了幾天,可他除了企圖幫她辭職並推掉周進的綜藝節目,並沒有動過其他數據。
薑竹瀝實在想不起這人是誰,試著問了問:你好,請問你是?
對方遲遲沒有回。
她糾結一陣,猜。
可能是個賣保養品的……
於是改完密碼,她刪除了對方的賬號。
***
段白焰在床上輾轉反側。
不是很明白……
床為什麼突然變得這麼大。
他好難受啊。
忍無可忍地坐起來,他撓撓頭。
心想,這是個什麼事,熊恪出的都是什麼鬼主意。
彆說給薑竹瀝發菜譜了,他就是死在外邊,從這裡跳下去,也不會再向她低一次頭。
下一秒,放在桌上的手機一陣震動。
段白焰蹭地躥起來,心想。
薑竹瀝一定很感謝他。
他一定會坦然地接受感謝,不驕不躁,再接再厲。
按亮屏幕,正中彈出一條——
[甜藥開啟了好友驗證,你還不是他(她)好友。請先發送好友驗證請求,對方驗證通過後,才能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