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白焰的想法其實很簡單。
這遊戲坑的是上家, 那也就意味著,隻要他坐在她的下位, 死活不開她的骰子……
她今晚,就一滴酒都喝不到。
其他人神色各異。
倪歌嗅到了八卦的味道,興奮唧唧地拽住薑竹瀝的袖子,企圖用唯一一隻沒烤糊的魷魚賄賂她,換取淒美動人愛情故事的完整版本;周進若有所思,嘴角噙著抹笑, 替她倒了杯檸檬水。
原本今天上午,突然接到段白焰的電話,他還嚇了一跳。
對方的語氣出奇強硬:“周進, 我要參加你的綜藝。”
他這位學弟是圈子裡有名的凶神惡煞, 哪怕當年在學校裡,他也不敢靠得太近, 生怕一不小心, 就被他身上的黑暗能量吞噬。
然而橫行多年的黑暗能量, 今天竟然跑來求他了。
周進突然起了玩心:“叫我一聲, 周進師兄。”
段白焰陷入沉默。
過去三秒, 周進偷偷猜測, 他肯定是在打腹稿,準備長長的惡毒的話,要狠狠罵他臭傻逼。
然而, 段白焰平靜地問:“你在韶山度假中心?”
“對。”
“不叫師兄就不讓我去?”
“對!”
“那你準備好, 提前聯係119。”段白焰的聲音平靜無波, “我今天心情不好,打算從名下的產業裡,挑一座山來燒。如果萬般不幸挑到韶山,一定會優先燒掉你住的地方。”
周進:“……??”
他就不明白了,彼西山群是度假勝地,韶山更是寸土寸金,山頂一套房比市中心的地價都貴,這人抱著半座金山,無聊起來真敢燒著玩,到底圖什麼。
現在才遲遲回過味兒,原來是在這兒等著呢。
那天倆人在展廳裡都鬨成那樣了……
竟然還真是為了她啊。
薑竹瀝抿著杯沿,沒有說話。
夏蔚咬住下唇,死死攥著水杯,臉色越來越難看。
沉默一陣,她成了第一個開口的人:“對不起,我身體有點不舒服,想先回去休息,大家明天見。”
說完,她有些潦草地鞠個半躬,轉身走了。
有兩個西點師小姑娘是她的粉絲,清脆親昵,一口一個“夏蔚姐”。見正主走了,也趕緊匆匆忙忙鞠躬致歉,跟著追上去。
“都走了?”倪歌拿起一串麵筋,含混不清地數數人頭,“我們還剩八個人呢,要不要玩點彆的?”
周進低聲提了句:“少吃點。”
倪歌沒理他,端起酒杯:“要不,來玩‘猜牙簽’?”
“你今晚都喝多少了,”周進低斥,“還喝?”
倪歌連眼睛也沒眨一下。
“今天時間不早了。”薑竹瀝看看表,已經快十一點了,試探著提議,“要不,我們也都回去休息吧?如果明天有機會,再約到一起玩遊戲。”
“好呀好呀。”倪歌喜歡薑竹瀝身上的氣息,樂得附和她。吃完麵筋喝完酒,她迅速往嘴裡塞兩顆梅子糖,“不過竹瀝姐,你得跟我講個感天動地的愛情故事,就你和你身邊那個小哥哥的。”
微頓,又提醒:“記得講得誇張點。”
她最喜歡浮誇的愛情故事了。
越誇張越好。
薑竹瀝不假思索:“你誤會了,我倆沒關係。”
段白焰全身繃直。
倪歌不信:“那他為什麼要千方百計幫你擋酒?”
薑竹瀝很認真:“他喜歡喝。”
倪歌信她才是有鬼了。
此路不通,她執著地問段白焰:“小哥哥,你是竹瀝姐的家屬嗎?”
段白焰冷著臉,不說話。
“你是做什麼的?”她鍥而不舍,“不過,你來參加綜藝了……那你也是新人嗎?”
倪歌不是科班出身,平時又很佛,加上她自帶錦鯉buff,對待一切人際都很隨緣,所以幾年下來,她連圈子裡有哪些出名的新生代都不清楚。
所以今天之前,她其實不認識段白焰。
段白焰還是沒說話。
他一動未動,目光落在薑竹瀝白皙的脖頸上,想象自己在圓月之下化身出白色的獠牙,懲罰性地咬破她青藍色的血管,她哭著喊不要,甜美的血液流淌在他的舌尖上。
“他不是我們這個綜藝的,他是編外人員。”周進知道學弟不會搭話,肆無忌憚地唬她,“全職霸道總裁。”
“好厲害!”倪歌蹭地亮起星星眼,“是總裁誒!”
她從沒有用這種語氣說過,“好厲害,是導演誒!”
周進頓時很不爽:“哪裡厲害?”
“我看書上說,”倪歌向他科普,“現在的總裁,都能一夜七次、一次七夜。”
周進:“……?”
“超級牛逼好嗎?要是擱在正常人身上,早就精儘人亡,墳頭草都三尺高了。”
周進:“……??”
見多識廣的周進導演,人生第一次,露出了難以置信的震驚表情。
兩個人打嘴炮的功夫,段白焰已經在腦子裡演完了兩場《血族的新娘:甜妻小乖乖,今晚彆想逃》、《誓不為血仆:伯爵大人輕點咬》。
他舔舔唇,站起身:“那我先走了。”
拿起背包,身形微頓,又補充道:“我也住在山上,你們要是有事,可以來叫我。”
周進:“好。”
他喉結微動,又說一遍:“你們要是有事,可以來叫我。”
倪歌也應了一聲:“好。”
下一秒,他像個失憶的小可憐一樣,又不急不緩地重複了一遍:“你們要是有事,可以來叫我。”
周進:“……”
倪歌:“……”
這人是複讀機成精嗎。
段白焰頓了頓,毫無所覺,第四遍重複:“你們要是有事,可以……”
“知道了知道了!”薑竹瀝忍無可忍,被他搞得心煩意亂。
她知道那話是說給她的。
根本不是“你們”,他想說的其實隻是“你。”
風吹動段白焰的劉海,他抿唇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始終不見她回頭。
半晌,他小聲道:“我怕你沒聽見……”
聲音很低,不知怎麼,竟然透出一點點委屈。
很快就飄散在風裡。
***
薑竹瀝坐在馬桶上,捧著臉,一動不動。
洗手台傳來兩個女生交談的聲音。
“我說那個姓薑的……她在網上叫什麼?甜藥?她的專業不是這個吧?野雞路子,也敢來參加美食綜藝?”
“對啊,就是一個十八線小網紅……不過JC的總裁好像一直在捧她,直播那個打賞排行榜啊,她就從沒掉出過前三。”
“不就抱了個金大腿嗎,也太誇張了吧?”
“何止呢,你有沒有看到今晚……”頓了頓,煞有介事地壓低聲音,“今晚坐她下位的那個人,就是那個超級有名的導演段白焰。這人很少在公共場合出現,我還是前幾年在一個特彆大的私人宴會見過他一麵,實打實的超級富二代,就我們腳底下踩著的這個韶山……從山腰往上,都是他的地盤。”
“我.操,那她不是跟兩個人都……貴圈真亂嘖……”
……
薑竹瀝有點煩了。
這兩個人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說完。
說實話,她並不在意兩個小姑娘的看法。敢在衛生間和茶水間小聲逼逼的女生,反而大多沒什麼心眼,因為但凡有腦子的人,都會考慮到隔牆有耳。
像現在這種情況,要麼是她倆知道她在裡麵,故意說給她聽;要麼是真的沒有腦子,段位低得不值得她出手。
她開始糾結。
要不要開門罵人。
下一秒,倪歌大大咧咧地從外麵走進來:“呀,這麼多人?你們在廁所裡開茶話會?”
兩個女生談話被打斷,有些尷尬地朝倪歌打招呼。
然後匆匆離開。
“竹瀝姐。”倪歌試探著敲敲門,“你在哪一間?”
薑竹瀝輕輕叩叩門:“這裡。”
倪歌往前兩步,從門縫裡遞過去一袋衛生棉。
頓了頓,又有些不放心:“你生理期還喝了酒,會不會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