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查這件事,單純是因為,我想查。”他聲音淡淡,把她的話原封不動還給她,“沒有針對誰。”
夏蔚睜大眼,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另外……夏蔚。”段白焰微頓,抬起眼,眼底幽深一片,“這是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不要找薑竹瀝的麻煩。”
“不然——”
他說,“我一定讓你比她更不痛快——千百倍。”
***
夏蔚表情難看,離開的時候,薑竹瀝覺得她都要哭了。
但她沒心情管她。
她和段白焰一起下樓,出門時路過茶幾,看到茶幾上放著幾張香檳色小卡片,精致漂亮,透出股小清新的味道。
她隨口問了句:“這是什麼?”
段白焰收起外套,一眼掃過來:“《止戰》的殺青宴邀請卡。”
薑竹瀝長長地“哦”了一聲。
段白焰走過來,主動解釋:“不用拿,我沒打算去。”
殺青宴是世界上最無聊的宴會,他能避則避。
薑竹瀝眨眨眼,在心裡不依不饒地想:
既然沒意思,那《青果》的時候為什麼還要去……
念頭在腦子裡轉了好幾圈,她九曲十八彎地問:“我什麼時候把你從黑名單裡放出來的?”
他最開始發出的,是微信視頻邀請。
“嗯……”段白焰抿著唇摸摸後頸,不知是不是心虛,“山上那晚。”
他趁她睡著,解鎖了她的手機。
她記性不好,這麼多年都不肯換密碼,像個小學生,他開鎖開得輕而易舉。
除此之外,他把她的緊急聯係人,也存成了自己。
薑竹瀝暫時不跟他計較。
她現在心心念念,真正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欲言又止半天,她小心翼翼地問:“為什麼剛剛,夏蔚說話……帶鉤鉤?”
這幾個問題跳躍性很大,之間沒有任何順承關係。
他微微皺眉,不明白:“鉤鉤?”
“比如,我喊你,語氣是:段白焰。”她回憶一陣,儘力模仿,聲音甜膩得像裹著糖霜,“但到她嘴裡,就變成了:段~白~焰~”
所以她在門內說那句原本毫無歧義的“不要”時,才會格外吸引她的注意力。
段白焰身體微微一僵。
這種甜到發膩的聲音……哪怕過去在床上,也很少聽到。
她的嗓音天生屬於清脆類型,要帶鼻音才能顯得嬌媚,因而哭起來時更加動聽。過去的某個時期裡,他將她困於床笫,甚至變態似的喜歡聽她說不要。
現在這個樣子……
他簡直要有反應了。
夜色昏暗,他眼神微沉,握住她的手,突然很揉搓著想親一親。
然而抬到手邊,他腦子裡陡然靈光一現:“你究竟在在意什麼?”
薑竹瀝倏地把眼睛睜圓。
剛剛走出辦公室,他關了燈。
昏昧不明的走廊上,唯一一盞白色的燈在他身後,逶迤地拖出一地糖霜。
他一點一點壓下來,聲音很低:“在意夏蔚,還是……”
薑竹瀝看著他,想。
段白焰這個人,說白了,他是真的對什麼都不在乎。彆說殺青宴,領獎他都有懶得去的時候。
《青果》殺青宴那陣子換季,他又哮喘複發,心情跌到穀底,所有人都覺得他板上釘釘地不會來。
可他卻神乎其技地出現了。
後來通稿就一直瞎傳,說他是為了夏蔚,為愛奮不顧身。
薑竹瀝知道不是。
但她還是想聽他親口說原因。
狹小寂靜的空間裡,薑竹瀝沒有說話,睜著圓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眼底流動著某種類似了然的光。
段白焰就突然懂了。
她什麼都知道……
他不知怎麼,腳底突然衝上來一股無名的羞恥。像是被人看穿掩藏多年的秘密,他隻好無奈地公之於眾,可這種暴露的過程裡,羞恥中又帶著難以言喻的快感。
他難以啟齒。
半晌,認輸般的,將手機屏幕轉向薑竹瀝。
屏幕裡是一小段直播視頻。
是她,是那時候的薑竹瀝,對著屏幕笑——
“明天程西西殺青宴,我要去千島國際蹭飯啦。除了他們家著名的巧克力鬆塔,你們還想看我幫你們吃什麼?”
女生聲音清脆悅耳,黑暗裡,薑竹瀝後知後覺,臉蹭地紅起來。
她清晰地聽見,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