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會去吧。”
夜幕低垂,霓虹閃爍,街道上車水馬龍,拉出一道道光帶。
薑竹瀝和段白焰散步回醫院,她並肩站在他身旁,敏感地感覺到,自從告彆謝勉,他的氣壓就很低。
薑竹瀝忍不住:“怎麼了?”
“沒。”
一路行來車流不息,他下顎緊繃,微微皺著眉,心裡的想法揮之不去——
剛剛薑竹瀝摸了謝勉的領子,還幫他整理衣服,甚至拍了拍他的頭。
他從沒有過這種待遇。
他還不如一個小學生。
“我總覺得,謝勉的家長有問題。”人不願意說,薑竹瀝隻好自顧自地歎息,把認識謝勉的過程說給他聽,“你隨便想想,哪有家長會這麼晚讓孩子一個人來拿課本?簡直有毛病。”
段白焰抿著唇。
“我參加謝勉的生日會時,他媽媽會因為各種事挑他的刺。”她毫無所覺,自顧自地繼續,“超可憐啊,小小年紀就這樣。”
段白焰不想聽了。
然而她還沒結束,微微一頓,語氣竟染上惆悵:“我怕謝勉過得不好。”
段白焰終於忍無可忍:“我也怕你過得不好。”
薑竹瀝一愣。
她有些錯愕地抬起頭,在他臉上捕捉到一種類似頹然的表情。
段白焰彆扭了太久,這一次決定認輸。
他口頭承認,薑竹瀝出國之後,他一直惦記著她。隻不過遠隔重洋,他什麼也做不了。
他甚至至今留著她以前的小視頻,冬天時波士頓下起大雪,她在學校的林蔭大道上,裹著厚厚的圍巾,一邊踩雪一邊對著攝像頭露出明亮的笑:“我這裡下雪啦!不知道波士頓和國內,誰下雪比較早?”
段白焰在屏幕這頭,深深地皺眉。
他有太多話想問,你冷不冷,你生活得怎麼樣,交到朋友了嗎。
他像一個含辛茹苦的老父親,想關心一下遠在異國、經濟狀況不明的女兒,卻又不敢說得太多,怕她會煩。
更怕的是,她根本不會理他,而他也拉不下臉。
“……到最後。”他聲音發澀,“隻剩下最簡單的一條路。”
——給她砸錢。
薑竹瀝站在夜風裡,沉默了一陣。
小聲道:“笨蛋。”
平心而論,跟他分開的那些時日,她的確過得不好。
可是現在,這一秒,她心裡突然生出一點兒信心。
如果是留在“這樣的”段白焰身邊……
以後的時日,是會好的吧。
不等他反應過來。
薑竹瀝伸出小拇指,勾上了他的手。
他的手很大,乾燥且骨節分明,以前兩人十指相扣時,他能將她的手完完全全包裹在裡麵。
夜風沁涼,路燈明亮,漫天繁星布於夜空。
許久。
段白焰的耳根慢慢紅起來。
***
段白焰受到了莫大的鼓勵。
他覺得,是時候了。
她都主動牽自己手了,那也應該結婚見家長了。
關於這個冬天,他有很多構想與打算。
他的奶奶去世很早,爺爺沒有續弦,每年冬天都會一個人跑到雪村度假,據說他早年是在那裡與夫人定情。在這件事情上,段爺爺表現得非常佛,如果他去看望他,他就跟孫子一起過年;如果他不去看望他,他一個人也十分自在。
自從段爸爸為了忘記情傷而拋棄兒子、段媽媽頭也不回離婚改嫁,段爺爺仿佛徹底失去了“家人”的概念。
他決定提前訂一份回家的票,讓爺爺也見一見薑竹瀝。
正想得出神,助理推門走進來。
他開門見山:“我查到一些東西。”
“夏蔚的?”
段白焰最近在翻天般地查底細的,也隻有這一個人。
“嗯。”助理微頓,“我查到的東西裡,夏蔚一直在一個不太正規的地下俱樂部……確實服用過某些不太正規的藥物。”
段白焰冷笑。
難怪怕他查她。
“我想您可能會需要。”說完,助理將一份文件放到段白焰桌前,“這是全員名單。”
段白焰接過來,他漫不經心,挨個順著瞎看,竟然見到不少熟麵孔。
他默不作聲,在心裡將這些人拖黑。
然而,他翻到最後一頁,瞳孔猛地收縮。
他看見兩個字。
——明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