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身形高大,穿著高領的灰色毛衣,一點也不避諱iPad的攝像頭,將她放在自己懷裡,大手握著她的手,在蛋糕最上麵擠出歪歪扭扭的笑臉。
彈幕一片尖叫。
一直到晚飯之後,薑竹瀝才突然想起:“昨天那個短片,好像被發到微博上了。”
等她打開微博,微博已經炸開了鍋。
不知道是誰發的,發酵速度飛快,轉發和評論蹭蹭上漲,勢不可擋地朝熱搜上衝。
評論區五花八門:
“所以段導結婚是真的,昨天那個天橋求婚也是真的,現在鎖死跑不掉了。不過看樣子這些素材應該準備了很多年啊,難道高中時就覺得一定會在一起嗎?這是什麼神仙愛情?段白焰是穿越來的嗎?”
“論#一個直男導演的浪漫# 這個短片再一次證明了,小白的團隊真的是百萬配音千萬剪輯……不管怎麼樣,還是祝福他們吧TUT”
“啊啊啊我不承認!薑竹瀝配不上我們小白!她配不上!@薑竹瀝和小白分手了嗎 ”
“樓上?我還覺得大豬蹄子配不上我甜藥姐姐呢,段白焰的女友粉是都有什麼病?”
……
段白焰在腦海中飛快地進行回憶。
昨天在場的,除了相熟的朋友們,還有莊園的工作人員和一些不算太熟的明星。他沒有明確地說禁止外傳,所以,大概……
“算了。”他放下手機,懶得追究,“傳就傳了吧。”
經過最近的事情,段白焰整個人都佛了很多,沒什麼能比她還在他身邊更加重要,他已經修煉成仙,外物都可以不予理會。
薑竹瀝咯咯笑:“你現在就像一個行走的‘人淡如菊’表情包。”
他又開始脫她衣服:“你試試看。”
“你今天下午不是才參加過淫.亂趴嗎!”
“我精力過人。”
被他折騰一宿,薑竹瀝第二天也忘了這回事。
她大幅度地減少了網絡社交,看不到微博評論。
三次元的生活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反而很多老同學看到視頻,發消息祝她幸福,拜托她婚禮時一定記得邀請自己。
在此之前,薑竹瀝不知道她竟然被這麼多同學默默記掛著,這種祝福給她帶來額外的幸福感,每天都開心得冒泡泡。
然而“十年一瞬”還在繼續發酵。
段白焰遠遠低估了自己的國民度,圈內明星的祝福一波接一波,幾欲再一次帶著微博的服務器駕鶴西去。
有網友調侃:“這可能是段導這輩子最溫情的四十分鐘。”
然而視頻播放次數多了,有人眼尖地指出:“段白焰那時的拍攝手法和風格,都跟現在很不一樣。”
他這麼一提,竟然真的掀起一波陰謀論:
“段白焰的父親也是導演,你們還記得嗎?他們以前的風格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隻不過段白焰這些年風格變了,才慢慢從他父親身上脫離出來。”
“哇,你們看過段白焰最早的獲獎電影嗎?那年頭通稿不多也就他和他爹玩這套,簡直全世界都把他吹成天才,可彆瞎扯了難說他的作品都不是自己的。”
“排,這真不是陰謀論,小段導的獲獎電影到底是誰拍的至今是圈內十大未解之謎,也就仗著段導退圈早,死無對證。”
……
陰謀論發酵速度更快,於是一位影評人大V有理有據地拉完整部片子,根據這四十分鐘,分析出了段白焰作為一位導演的成長史。
他早年的鏡頭運用和聚焦視角跟現在很不一樣,難得找到一個始終如一的參照物,對比度一下子明顯起來。
大V搖頭晃腦:“天才選手早年雖然跟父親風格相近,但明顯比父親稚嫩得多。他成長速度很快,你們不該因為這個,就煽動陰謀論。”
於是段白焰的黑粉迅速攻陷了大V的微博,問他是不是收了錢來洗白的,跟段白焰的粉絲吵得不可開交。
薑竹瀝氣急敗壞:“這一代網民都是弱智嗎?創作風格變化不是很正常?!人連性彆都能變呢,還不準變一變鏡頭方向?”
她在他的書房裡看到過一疊一疊的筆記本,像每一位普通的編導生一樣,段白焰也曾經整夜整夜地反複看劇拉片。
她能靠近他的生活,所以她很清楚。他的天賦是被雕琢過的,隻是這種鬼斧神工的強大動力究竟來自哪裡,目前尚未可知。
“不要看了。”段白焰看到的評論比她更多,沉默地拍拍她的腦袋,“沒事。”
他和他父親的爭議由來已久,錯過了當年的最佳澄清機會,現在解不解釋,都很尷尬。
所以他打算冷處理。
但薑竹瀝很怕他不開心。
她也是隔了幾天,才知道他那天的“淫.亂趴”到底是乾嘛去了。
他們遠離人世、醉生夢死的那段時間,《止戰》衝到了春節檔前三。
餘茵剛剛接手一檔爆紅的網絡訪談節目,想借著這個由頭采訪他,他特地去見了她一麵,當麵拒絕,也當麵道謝。
他的故事裡有太多薑竹瀝的影子,他想把她得隱秘一些。
然而他的小姑娘,現在正在費儘心思地誇他:“你比以前溫柔,溫柔好多好多。”
“我以前什麼樣?”他閒閒地玩她的頭發。
“不管是哪路前輩、找你有多重要的事,隻要你不想出席,就讓助理打發。如果他們打你私號,你就罵臟話。”
“……”
他對自己感到一言難儘,“……那確實挺凶。”
“所以你現在特彆好。”她小聲說,“應該得到獎勵。”
段白焰捧著她親了一口。
她乖乖趴在他懷裡,試探著問:“我們去領證吧?”
鬆鼠姑娘軟綿綿,毛茸茸,現在完完全全地屬於他。
他找不到比現在更好的時候。
段白焰抱緊她:“好。”
***
過程比想象中要短一些。
離開民政局,驕陽強光迎麵打下來。
薑竹瀝仍然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嘟嘟囔囔地低著頭翻備忘錄:“我們一起去買菜吧,家裡沒有葉子了。”
段白焰沒問家裡的阿姨乾嘛去了:“好。”
“你前幾天說你想喝什麼湯來著?山藥排骨還是墨魚?”
他垂眼看她,聲音很溫和:“墨魚。”
“那我們一起去買。”她小指勾著他,走出去一段路,有些難耐地舔舔唇,“……不行,我還是覺得渴,要不你在這兒等等我。”
沒頭沒腦地環顧一圈,她指著路旁的7-11:“你想喝什麼?”
從走出民政局開始,段白焰就有些無措。
口袋裡的小紅本發燙,他把她帶到路旁的陰涼裡,抿唇:“你等等我,我去買。”
他腦子有些亂,直覺自己必須得做點兒什麼。
但具體要做什麼,沒有人教他。
拿著水從7-11走出來,段白焰抬頭,一眼看見坐在樹蔭裡的薑竹瀝。
陽光透過巨大的樹冠,光斑搖晃著下落,綴滿她的裙擺。
她沒有看手機,安安靜靜地坐在原地,專心致誌地等他回去。
沒有來由地,他突然想起那年他們去山上度假,爺爺到車站送他,旁敲側擊地問:“你跟那姑娘什麼關係?”
他怕他糾纏,答得特彆敷衍:“朋友。”
“哪種朋友?”
段白焰頓了頓,說:“一起吃飯的朋友。”
——一起“吃飯”。
他從來沒告訴過薑竹瀝,為什麼那年燈謎會之後,他的願望是“幫我打飯”。
離開爺爺後的這麼多年,他獨自生活,家裡的飯桌沒有父母沒有親人,永遠空蕩蕩,沒有人陪他吃飯。
於是在他眼中,“吃飯”變得異常私密,也異常鄭重,隻有最最親密的人,才能一起吃飯。
他應該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希望,她能成為家人了。
段白焰微微閉眼,歎息,然後走過去。
“竹瀝。”他將水遞給她,“是這個嗎?”
薑竹瀝點頭,接過來。
她乖乖喝水,不停地用餘光瞄他。
光影撲簌著從段白焰的鼻梁上躍過,他的目光安靜而認真,在她身上燃燒。
“是我的錯覺嗎?”薑竹瀝眨眨眼,“你最近笑得很頻繁。”
他的手指在她掌心打轉,沉吟半晌,低笑:“多年夙願了結,喜不自勝。”
薑竹瀝不太明白,但她握住了他的手,小聲說:“恭喜你。”
十指相扣,段白焰突然改了主意:“我們走吧。”
天空藍得這麼敷衍,那些事情繼續冷處理下去,是沒有用的。
薑竹瀝的眼睛眨啊眨:“去哪?”
“去征戰最後一個沙場。”
他握著她的手,微頓,回過身,鄭重地看過來:“記得把手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