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妙的是,夫妻店主熱情異常,段白焰一走下樓,就收到了誠摯問候:“oh!”
房東太太不會說英語,一臉驚奇地虛掩著嘴,將句子打在手機上,翻譯成英文出示給他:“段先生!你的臉怎麼啦?!”
段先生波瀾不驚:“蚊子咬的。”
薑竹瀝慢他幾步,跟在他身後下樓。
出發度蜜月之前,她把自己所有的裙子都翻出來,放在床上攤開挑。聖托裡尼以藍白色建築出名,色彩鮮豔的衣著最容易出挑,今天要出去拍照,她挑了條紅色的連衣裙。
餐廳裡客人不多,餐包的甜香充斥著空氣。
段白焰站在烤箱前等房東太太烤麵包,回頭看她走下樓梯慢慢過來,還是忍不住,過去牽她:“竹瀝。”
薑竹瀝笑:“不要扶了,我又不是玻璃紙片小女孩。”
段白焰微微抿唇,目光落到她白皙的手臂上。
她今天穿了條紅色的連衣裙,裙擺剛好到膝蓋上麵一點點,長發編成魚骨辮落在胸前,像一團行走的火焰。
他忍不住又摸摸。
兩個人落座,房東太太將新鮮出爐的餐包裝在墊著印花紙的小竹筐裡,笑眯眯地端到他們麵前。然後把另外兩個托盤裡的食物分彆擺開,將煮雞蛋、水果沙拉、熏魚、酸奶和賣相精致的果派放到桌上。
薑竹瀝笑吟吟地道了謝,拿起小勺子,低著頭往濃稠的希臘酸奶裡加料,蜂蜜、果醬、切塊水果,一個都沒放過。
然後就打算吃。
段白焰欲言又止。
她察覺到了,下勺之前堪堪停住,抬頭問:“怎麼了?”
他抿唇:“……沒事。”
薑竹瀝點點頭,心裡偷偷想——
是不是因為她今天早上忙著換裙子,沒有在出門之前親親他,他想要親親又不敢說……
酸奶入口口感很好,她一邊喝一邊想,他也太可憐了吧,等會兒吃完飯,她一定要好好親親死活學不會正常說話的段白白小可憐……
下一秒,房東太太蹭蹭跑回來,背著兩手站在桌前望著她,笑得神秘莫測。
薑竹瀝以為她漏了什麼東西,正想開口問,一小束玫瑰從天而降,正正落在她懷裡。
是香檳玫瑰,嬌豔欲滴,還帶著露水。
她一愣。
“剛剛忘記了。”房東太太掏出翻譯器,當著段先生的麵偷偷壓低聲音,笑得非常促狹,“是你的丈夫,讓我們為你準備的。”
薑竹瀝眨眨眼,回過神。
她的目光自然而地回轉,落到自己的彆扭丈夫身上。段白焰正埋頭與餐包戰鬥,假裝什麼都沒發生,一副欲蓋彌彰的樣子。
薑竹瀝樂了,大聲誇他:“謝謝你!我的先生是全世界最棒的先生!”
風從海麵上拂過,帶著溫暖的水汽,在餐廳內吹開一片明媚的光。
店內坐著各個國家的客人,也許沒有完全聽懂她剛剛在叫什麼,但紛紛被她明朗的喊聲吸引,目光逐一落過來。
段白焰一愣,耳根莫名紅了,輕咳:“我是想向你道歉。”
微頓,他的神情有些不自然:“關於……關於之前在山上畢業旅行時,發生的事。”
提起這個,薑竹瀝剛剛鼓足的乾勁又慢慢癟下來。時至今日,她仍然覺得他很狗。
但不管怎麼說,的確是她把一頭禽獸,馴化成了人類。
馴獸師薑竹瀝仔細想了想,最終大度地表示:“那就讓它過去吧!”
他沒這麼鄭重地道過歉,她嘴上那麼說,心裡其實也跟著緊張。
叉子在餐盤上來回插,她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叉起了什麼,放在嘴裡嚼嚼,竟然驚為天人:“我的天,這個好好吃!”
沉重的話題被扯開,段白焰喜聞樂見:“那是什麼?”
“好像是醃芥菜和山葵。”她扒扒餐盤,又插起一塊嘗嘗,“酸酸的,很爽口。”
段白焰沒有多想:“好吃就多吃一點。”
悠哉悠哉地吃完早飯,段白焰最後留了半杯果汁。陽光映照進來,玻璃杯也熠熠生輝。
他端起杯子,煞有介事地懸空,稍稍向前一推。
薑竹瀝興奮地搓搓手,又到了她每天最期待的環節。
她鄭重其事地拿起自己的飲料,在他的杯子上碰一碰:“新婚快樂,段先生。”
微頓,她站起身,吧唧親他一口,輕聲說:“我今天也超愛你。”
***
兩個人在伊亞鎮逛了一上午。
聖托裡尼海水碧透,藍白建築在陽光下像是會發光,怎麼照都很好看。
薑竹瀝和段白焰沒有額外拍婚紗照,帶著禮服一路走一路拍過來,等才真正發覺,她的段先生,真的長了一雙很棒的、懂得取景的眼睛。
中午吃完飯,兩個人慢悠悠地坐著公交車從伊亞去伊莫洛維裡,打算體驗一下島上的懸崖棧道,然後直接步行去費拉鎮的桑托酒莊。
薑竹瀝摸著小肚子,再一次體驗到被投喂過多食物的感覺,走在路上東看看西看看,企圖靠不斷思考來消耗熱量。
轉過街角,一堆錯落相疊的藍白小房子裡,搖搖晃晃地走出一隊排成列的小毛驢。耳朵尖尖的,尾巴長長的,首尾相接地跟著主人,乖巧得不行。
薑竹瀝一愣,突然不往前走了。
段白焰回過頭,看看驢,再看看她:“想坐嗎?”
在聖托裡尼,驢也是交通工具之一,很多外地客人都會短暫地騎它代步。
然而薑竹瀝站在原地,搖搖頭。
看著冰淇淋流口水的小朋友都嘴硬說自己不喜歡吃甜食,段白焰眼底浮起笑意,輕聲勸她:“那個不貴。”
“不是因為價格。”薑竹瀝想了半天,指著它們甩來甩去的尾巴,煞有介事地說,“我是覺得,這個動物有點眼熟……你不覺得嗎?”
段白焰雲裡霧裡,像模像樣地思考了半天,仍然一頭霧水:“……不覺得。”
日光溫柔,小毛驢們搖搖擺擺地從她麵前經過。
最後一隻尤其瘦弱,脾氣卻大破天,路過薑竹瀝麵前時,竟然微微停了停,抬起它長長的睫毛,看她一眼,鼻子裡發出輕嗤:“哼。”
“——我知道了!”一劑清零直衝大腦,薑竹瀝當機立斷,嚴肅地指【晉江文學發現好文,正版晉江文學城】